——“你為什么要這樣?”
椒房殿,顧清凝屏退眾人,聽著云姒這么質問自己。
她愣了片刻,轉而一笑:“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天下人分三六九等,階層就好比一座塔。人應該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生活在塔上的那一層。”
“塔底的人越往上走,拋棄的東西就會越多。人性,本性,善良呀,真心啊。放棄的人性越多,越接近獸性,才能更狠的往上廝殺。這也是大家為什么說,越有權勢的人,越是利己。因為他們看過太多的人性,知道人的本質。”
“道理我都懂,也不要在跟我說這些大道理了!”云姒步步逼近:
“我知道,你跟顧家可能是有深仇大恨,可顧禾凝對你也下過手嗎?如果沒有,為什么要牽連無辜?你大可以讓她一直睡著,等事成在讓她醒。這樣做,又是為什么?”
“自己沒膽朝著顧家那些嫡子長孫落刀,就找曾經對你最真心的嫡姐來做突破口?”
顧清凝的笑容一點點冷卻下去:“你怎么知道,她顧禾凝的手,就干干凈凈呢?”
云姒被問住。
她猛然之間發現,其實所有人,都不干凈。
哪怕是最可憐的那個,都有過邪心邪跡。
顧清凝眼底有淚:“你知道她的身份,你去問問她做過什么,看看她敢不敢說,敢不敢認。我自敢對天發誓,絕不牽連任何一個無辜!她敢不敢說她干干凈凈?云姒,有時候傳言,也有假的,你得親眼去看。你們,都被她的表現蒙騙了。我敢說,她現在是活該。”
云姒跟顧清凝僵持了許久,她問:“你要讓她懷孕?孩子是無辜的。”
“你要幫她?”顧清凝大步走進,一把拉住云姒的手腕:“別告訴我你想要幫她!”
“看誰可憐就幫誰?這是你們醫者的心?”
“你別忘了,我現在做這些都是對誰有利。對你!我不單利己,我還利你。你幫顧禾凝,到時候就是在幫封疆。這點情情愛愛的事情,對比天下大局,孰輕孰重?別告訴我,你看誰慘,就對誰動惻隱之心。古往今來,那些算計死局多的很,是非成敗,后人怎么會明白?”
“你也別告訴我,你想要用光明正大的計謀來奪天下。什么三十六計,什么兵法,講的都是陰謀詭計,可沒有誰比誰高貴的。那些史書多少枉死的非得死的,還用我來告訴你嗎?你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也不是上了年紀狗屁不懂只懷著圣母心的婦人!”
云姒的身子被顧清凝晃動的厲害。
她以為她已經拋掉足夠多的人性了。
權力這條路,沒有點狠心,不成獸,還真斗不過路上的猛禽。
顧清凝更加殘忍的開口,誅心:“云姒,你要是不愿意,你現在就可以去跟封疆說我的身份,她的身份。我直白的告訴你,封疆被我下了藥,我活著,他就認不住那是顧禾凝。他身上還有蠱蟲在,是蝕心蠱,能在蠱師操縱下起不可轉圜的作用。她跟顧禾凝只能活一個。我甚至可以答應你,我最后會留顧禾凝一條命,僅此而已。你去吧。”
她推開云姒。
云姒踉蹌了兩步,定定的看了顧清凝最后一眼,然后轉身。
暗處,白燼笙出來扶住顧清凝:“你同她說這么多,萬一她……”
“她不蠢,她會去找顧禾凝問,顧禾凝只要不敢答或者答不出,她心中自然就有衡量。我敢說,是因為顧禾凝先不干凈。阿笙,你在我身邊就好,你我相依為命,一定要從南漢這個陰曹地府,殺出一條血路去。”顧清凝眼里的淚清清盈盈。
白燼笙抱住她:“等‘天亮’了,我們就離開南漢,不過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安居,養養貓貓狗狗了。我欠了債,我答應了云令政,回巫族去,還罪。”
顧清凝含淚笑著去擦白燼笙的眼淚:“沒關系啊,好姐妹嘛,你去哪里我都陪你。我沒有家人了,你就是我的家人。欠的什么債,我們兩個一起還,還完了,還是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養花草,養養貓狗。再不然,我看著你嫁人,給你帶孩子我也愿意。”
沒有純粹的好,也沒有純粹的惡,她們,也沒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