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產下死嬰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未央宮。
陸夭正在逗弄那對龍鳳胎，聞言倒有幾分唏噓，拋開敵對身份不談，到底是一條人命，尤其是自己剛剛做了母親，聽見這種消息，難免心里發堵。
“讓人好生安葬了，那孩子到底是啟獻帝的骨血，按照皇子的規格葬入皇陵，入土為安吧。”陸夭頓了頓，才繼續問，“德太妃那邊如何？”
孫嬤嬤已經換了身衣服，也在金盆里洗干凈了手，這才上來幫陸夭照看兩個孩子，她一邊哄著小公主，一邊回話。
“這會兒睡過去了，太醫說她這一胎著實辛苦，折騰了一整晚，總算是保住命了吧。”話說到這里遲疑了一下，看了看陸夭的臉色，這才又回稟，“只是……德太妃一早服下催產藥，傷了身子，再加上難產，日后怕是沒福氣再得子了。”
陸夭微微一怔，啟獻帝已逝，德太妃能不能得子對她來說都沒甚影響。但轉念一想，才明白過來嬤嬤的意思。
這位太妃之所以鋌而走險，十有八九是打了離宮的主意，若是真能脫離太妃這個身份，憑她的身家背景，再嫁也不是難事。
但是失去生育能力，對正值花樣年華的女人來說，未免殘忍，連帶著連原本明朗的前途也蒙上一層未知。
就算有幸逃得生天，又有幾個男人愿意娶這樣的女子呢？
“太后還在披香殿？”
陸夭認知里的太后向來是個睚眥必報的，昨日在未央宮吃了個悶虧，再加上德太妃還掌握著她和城陽王的把柄，若是不報仇，不像是她的風格。
“太后回長樂宮了。”孫嬤嬤細心地將小公主唇邊的口水泡泡擦干凈，“七公主親自過去找人，太后便跟著走了。她的意思，德太妃已然是半個廢人了，剩下的事交給帝后便好。”
在沒有了解寧安帝的部署之前，如果貿然對德太妃做些什么，怕會耽誤他的全盤計劃，所以太后選擇退一步。
橫豎德太妃已經得到應有的教訓，沒什么比一個女人失去孩子和失去生育能力更可怕。
陸夭點點頭，太后到底是長于算計，知道從大局出發，這件事如今又交到自己手里了。
“把人軟禁在披香殿，吃的喝的都不要怠慢。”陸夭事無巨細囑咐著，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對了，打點一份嫁妝送到薛府給二小姐，一定送到二小姐本人手上。”
孫嬤嬤會意，不免又有些心疼陸夭，還在坐月子，還要惦記宮里宮外這些瑣碎的事情。
陸夭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隨即笑笑道。
“謝知蘊最近在前朝的日子怕是也不大太平，后宮這邊，能分擔就多分擔些吧。”
不出陸夭所料，前朝因為是否出征南詔一事正吵得不可開交。
宋堯家里幾代都是行伍出身，這種事情自然責無旁貸。
“南詔挑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給點教訓壓根不會老實？之前若不是帶隊將領太怯懦，如今怕是已經把這彈丸之地拿下了，哪會再有如今來犯的隱憂呢？”
戶部尚書聞言登時出列。
“微臣認為不妥，此時出征，抵達南詔的時候人困馬乏，怕是不利于對戰，況且之前不是有前車之鑒嗎？連城陽王這樣的老手都差點馬失前蹄。”
宋堯一聽不樂意了。
“你還不是心疼你戶部那點銀子！扯那么多有的沒的干嗎？再說關城陽王什么事，上次的主將是謝朗！”
戶部尚書臉上掛不住，新帝登基之后厲行節儉，他戶部壓力減輕不少，但若是此時遠征，那么他壓力可就陡然增加了。
在其位謀其政，誰也不是傻子，他這會兒自然要反對。
坐在上位的謝知蘊心里冷笑，前朝有不少人是看啟獻帝臉色進言的，根本不會從國情和百姓利益出發，不過也好，趁著這一次，把政見不合的都挑出來，自己心下也有個底。
“諸位不必藏著掖著，出征是大事，暢所欲言便是。”
宋堯聞言愈發氣惱，好你個謝知蘊，當皇帝之后就學會打官腔了！
然而平時針鋒相對就罷了，這會兒對方已經是皇帝，再不能像以前那樣出言隨便，他穩了穩，強迫自己把三字經咽了回去。
眾人一見寧安帝說話有活口，急急忙忙都出來了。
“皇上圣明，雖然不出兵似乎有些窩囊，但如今已是秋冬，顯然不再是出兵征戰好時節，等調遣好兵士再趕過去怕是入冬了。咱們不如緩緩，明年開春再說。”說話的這是王節度使。
宋堯氣得三尸暴跳。
“明年開春？怕是連你家老窩都拆了！”他一字一頓看向剛剛出餿主意那人，“你不出兵，對方也老老實實等著你都準備好了再打？是嗎？”
“可以議和啊！”節度使理直氣壯，“咱們不是之前也議和了嗎？只不過可能有什么細節沒有談妥，對方這才又反悔了。”
眾人不語，前一晚已經在寧安帝那里獲悉了底線的兵部尚書內心有種微妙的得意。
說吧，你們說的越多，等會死的越慘。
他清了清嗓子，毅然出列，揚著嗓門喊了一聲。
“啟稟圣上，臣主戰！”
他也是行伍出身，本就是粗人，這一嗓子吼出來，把節度使嚇了一跳。
宋堯一喜，滿朝總算有個明白人了。
謝知蘊挑挑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南詔那些蠻夷子不懂得我大國禮數，竟敢斬殺使者，毀掉議和書，是可忍孰不可忍，應該立刻出兵，挫挫他們的銳氣！”
“這才像句人話！”宋堯哥倆好地拍拍兵部尚書的肩膀，“一直以為你這老小子是個貪生怕死的縮頭烏龜，沒想到狗嘴也是能吐出象牙的嘛。”
兵部尚書嘴角抽搐了兩下，心道要不是王總管昨日突然攔下了我，現在你已經被通知出征了。
雖然不知道為何寧安帝突然中途改了主意，但兵部尚書可以肯定，他想打南詔的初衷絕對沒錯。
果不其然，寧安帝點點頭。
“既然兵部尚書都這么說，那就點齊一萬精兵，即日出征南詔。”他下巴朝著剛剛提出議和的王節度使點點，“就由王節度使隨軍出征，看看對方愿不愿意跟你議和。”
宋堯聽到只帶一萬精兵的時候愣了下，剛想說這不是開玩笑嗎？可聽到后面讓王節度使帶兵，似乎又有點明白了寧安帝的用意。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寧安帝朝著宋堯的方向瞥了一眼，“宋將軍留下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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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堯：為什么有種放學被留堂的感覺？
謝知蘊面無表情：給你單獨開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