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成明帝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道：“這些事情朕再好好想想，你退下吧！”
兵部尚書不敢再觸怒他，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兵部尚書走后，成明帝便劇烈地咳了起來。
他有些站立不穩，伸手扶著墻，李時英忙拿了一枚藥丸過來伺候他服下。
只是他咳得太狠，服藥的時候十分不順，差點把藥咳了出來。
成明帝好不容易吃完藥之后，過了好一會才漸漸停止咳嗽。
李時英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他卻問道：“李時英，你覺得的朕的這些兒子，是不是了除了秦王之外，就再沒有出挑的？”
李時英哪里敢跟成明帝討論這種事情，當即嚇得跪倒在地：“奴才覺得每位皇子都極好。”
成明帝坐在殿前門檻上，半倚在門上道：“沒有人敢在朕的面前說實話，你也一樣。”
李時英趴在地上，不敢多言。
成明帝輕聲道：“秦王幼時，朕就覺得他極好，是所有的皇子中最聰明的一個。”
“只是他的性子太過倔強，雖聰明絕頂，卻寧折不彎。”
“說句心里話，朕真的不太喜歡他的這副性子。”
“但是朕又不能不承認，他是朕的所有皇子中最好的一個，便想著磨一磨他的性子。”
“于是朕便立了皇長子為太子，用了些法子挑起他們之間的矛盾。”
“朕看著太子給秦王下毒，看著他痛苦不堪，等著他來求朕。”
“只要他拿著太子給他下毒的證據來求朕，朕就廢了太子，把解藥給他。”
“可是他卻寧愿日日承受劇痛，也不愿來求朕，最后還陰差陽錯娶了棠妙心，解了毒。”
“也因為這件事情，他恨極了朕。”
李時英一直陪在成明帝的身邊，知道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看到的和成明帝看到的有些出入。
在他看來，寧孤舟會和成明帝徹底決裂不在于成明帝袖手旁觀，看皇后和太子下毒害寧孤舟。
而在于成明帝逼死于嬪，設計殺棠妙心。
只是這些他沒敢在成明帝的面前說，畢竟這是成明帝最大的忌諱。
成明帝輕輕嘆息了一聲，問李時英：“你覺得朕要怎樣做，老七才會回來？”
李時英覺得這也是道送命題。
因為他覺得不管成明帝做什么，寧孤舟都不會回來。
只是成明帝這樣問，李時英還是得硬著頭皮道：“奴才覺得秦王至孝，他心里一定十分掛念皇上。”
“他若知道皇上日日盼著他回來，他一定會回來。”
成明帝聽到這話笑了起來：“你真是個滑頭。”
李時英笑了笑：“這是奴才的推斷，若是不對，皇上罰奴才便是。”
成明帝輕搖了一下頭道：“朕不罰你，因為朕也這樣盼著。”
“只是朕很清楚的知道，老七的孝順都給了于嬪，沒有分一絲毫給朕。”
這話李時英更沒法接。
成明帝看了看自己枯瘦的手，輕聲道：“其實要讓他回來很簡單。”
李時英有些吃驚地看向成明帝，他輕笑了一聲：“朕快死了，已經等不了太久了。”
“而他其實想親手殺了朕，所以會趕在朕死之前回到京城。”
李時英嚇了一大跳，忙道：“皇上萬福金安，萬歲萬萬歲！”
成明帝半斂了眸光道：“你們說朕萬歲，但是這世上哪里有什么萬歲？”
“朕的身體朕自己心里清楚，早在幾年前已經垮了。”
“如果沒有齊劍蘭的藥，朕根本就撐不到現在。”
“可是到如今，那藥早已用完，太醫仿出來的藥，藥效遠不如之前的。”
“朕的身體早就被破敗不堪，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李時英伏在地上不敢起來。
成明帝沉默了一會后道：“詔劉大學士進來伺候。”
李時英應了一聲，忙派人去找劉大學士，沒一會，劉大學士便過來了。
成明帝沉聲道：“擬詔！”
劉大學士忙躬身，成明帝深吸了一口氣，眼里有了幾分堅定。
他大聲道：“太子寧孤舟久不歸位，然大燕不能無儲君，故朕決定……”
劉大學士和李時英聽到成明帝的這番話都嚇了一大跳，知道這是要出事了。
果然兩人聽得成明帝接著道：“朕決定廢了太子寧孤舟，立三皇子寧致清為太子。”
劉大學士的額前有汗珠滾落，輕聲勸道：“皇上，廢立太子是大事，要不要先江相商議一下。”
成明帝病重，如今國事越發倚重江相。
江相在大燕，可以說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
成明帝看了劉大學士一眼道：“朕立太子，還需要向一個臣子請示嗎？”
劉大學士忙道：“臣失言，請皇上責罰！”
成明帝卻沒有罰他的心思，只道：“去寫詔書吧！”
劉大學士抹了一把額前的汗水道：“是！”
等詔書寫好之后，他拿過來給成明帝過目。
成明帝看完之后輕點了一下頭道：“明日早朝廢太子。”
劉大學士和李時英都不敢說話，兩人對視了一眼，眼里都有些擔心，卻又不敢不聽。
這幾年成明帝身體不好，朝中的事務大多都交給江相在處理。
三皇子和江相因為治國的理念相差極多，兩人平時沖突就不斷。
如今成明帝廢寧孤舟立三皇子為太子，江相只怕第一個不同意。
更不要說如今寧孤舟滅了臨淵，為大燕長了臉面，他在朝中的聲望極高。
在這個時候廢了寧孤舟，只怕朝中會有很大大臣不會同意：
不是三皇子不夠好，其實這些年來三皇子一直都用心打理朝政，有著不錯的政績。
只是寧孤舟實在是太過優秀，就算他不在京城，他也依舊把三皇子襯得暗淡無關。
李時英知道，大燕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如他所料，第二天成明帝一公布這件事情，朝堂上立即就吵得不可開交。
江相一派極力反對，三皇子一派則喜出望外，覺得他們終于熬出頭了。
三皇子卻知道這件事情絕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