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段徽柔進宮見張婕妤,貴妃雖然被貶了婕妤,但是皇上沒讓她遷宮,只是從正殿搬去了配殿。
這也是張婕妤心存希望之處,皇上待她沒有苛責到底,她就有翻身的希望。
一身素色的宮裝穿在身上,沒了往日的奢華富貴,張婕妤靠在軟枕上看著兒媳婦,“這話是誰教你的?”
段徽柔又不是真的傻,她看著張婕妤說道:“沒有人教,只是兒媳看著王爺整日神思不屬的,心里萬分焦急。我就想著錢氏真是不惜福,王爺待她這般情深義重,她還要背叛他,后來不由就想到了這么多年錢側妃怎么沒給自己的父親求個恩典的。”
張婕妤在宮里浮浮沉沉這么多年,瞧著段徽柔眼神有點閃躲,就知道她想的怕不是嘴上說的這么光明正大,怨恨錢氏是必然,但是她能想到這一點,張婕妤也是眼前一亮。
是啊,這事兒不太對,她之前只以為是自己壓著,錢氏不敢。
但是,錢氏居然敢幫著皇后誣陷自己,還有什么不敢的?
這里頭肯定有事。
只是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罷了,想到這里,張婕妤看著段徽柔,“你是個好孩子,難為你還為那不爭氣的東西說話。”
段徽柔忙道:“我們是夫妻,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張婕妤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如今王府那邊事多,你也要撐起來,原先錢氏的舊人該打發的打發了,該收拾的收拾了,把王府重新整頓一番,你也要端起王妃的氣派來才是。”
段徽柔心想,她又不傻,錢氏一死,她當然要趁機掃清王府徹底攥在自己手心里。
她有藍家夫妻幫襯著,晉王只顧著傷心,卻不知這王府內外的管事她趁機換了不少自己人上來。
此時得了張婕妤的話,日后晉王問起來,她就更理直氣壯了。
段徽柔從宮里出來,得了張婕妤的吩咐,去張閣老府上拜會了閣老夫人。
張太夫人年歲已高,張大夫人親自出來迎她,帶著她去見張太夫人。
她還是伯府二姑娘時,張大夫人這樣身份的人,都不會正眼看她一眼。如今卻要親自來迎她,給她引路。
段徽柔在張家只待了半個時辰就走了,她走了后,張太夫人立刻讓人去請張閣老回府。
沒過幾日,彈劾錢知府的折子就送到了御前。
亓坪府一案最后留下的一絲線索,此時終于對上了號。亓坪府那些消失不見的庫糧到底去了哪里?
原來是暗中運到了錢知府手中,錢知府倒賣庫糧后,將銀子給了東宮。
庫糧的下落終于找到了,但是結果令朝臣大為震驚。
皇帝更是氣到當庭暈倒,丁肇嚇得臉都白了。
還是蕭沐宸立刻讓人去請太醫,又親自背著皇帝進了寢殿,齊王蹦跶著要跟著進去,康王這會兒不傻了,接到了四哥的眼神,立刻沖上來,吵著也要一起進去。
眼瞅著亂成一團,還是積威猶存的張閣老站出來穩住局面,震住了齊王跟康王。
豫王剛抬起的腳又收了回去,好不容易因為兒子翻了身,他現在做事可比以前小心謹慎多了。
天家無父子。
張閣老深深地看了一眼進入寢殿的端王的背影一眼,婕妤不覺得此事跟端王有關系,但是他覺得未必。
晉王妃是端王妃的親妹妹,尤其是這姐妹倆還曾鬧得幾乎斷親,一個在京城爹娘跟前長大的,如今卻對在外長大的俯首帖耳。
而且端王妃的親生父母被逐出伯府,端王待她更是情深義厚,可見這位端王妃的手段有多厲害。
晉王妃的性子怎么能想到這樣的事情,當然是有人指點。
而且自己的人暗中去查錢知府,證據拿到得太過順利,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幫怎么會如此?
張閣老心頭發沉,再看看不爭氣的晉王,長長地嘆了口氣。
錢側妃的事情,只怕端王這邊早就發現了端倪,只是一直壓著沒說,就等著皇后與婕妤兩敗俱傷。
而現在,他還要承端王雪中送炭的情,真是想想就堵心。
好一對豺狼虎豹的夫妻!
皇帝睜開眼后,眼前一片片的黑影,張閣老與幾位閣臣皆在身邊候著,瞧著皇上醒來,立刻上前見禮。
皇帝定定神,丁肇上前慢慢地扶著皇上靠著軟枕坐起來,他輕聲說道:“陛下,您先喝點水吧。”
皇帝嗓子又干又澀,心口如壓一塊大石喘不過氣,他輕輕點頭。
丁肇親自將放溫的茶盞端過來,小心服侍著皇帝喝了半盞水,這才低聲又說道:“幾位閣臣都在這里候著,太子與諸位王爺也在殿外守著。”
短短一句話,就把形勢交代清楚了。
皇帝心中有了數,側頭看向張閣老。
張閣老立刻上前一步,沉聲說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眼神雖然已渾濁卻依舊犀利,他看著張閣老問,“錢知府的事情,你當如何處置?”
張閣老知道,皇上這話不止是問錢知府,更是在試探他對婕妤與晉王的態度。
張閣老心頭一震,隨即便說道:“回皇上,錢知府所行之事罪大惡極,實在是不能寬恕,當以國法處置。”
皇帝自然不會寬恕錢知府,他要的是張閣老的一個態度。
張閣老言語中沒有絲毫提及張婕妤與晉王,皇帝慢慢收回自己的眼神,良久才說道:“朕一向深信愛卿處事公正,此事交由你徹查。”
“是,微臣必不負皇上所望。”
張閣老心里松口氣,皇上讓他去查,這一次看來是沒有庇護皇后母子的心思了。而他為了避嫌,必然也不會惡意構陷。
張閣老接手錢知府一案的消息迅速傳開了,皇后坐在坤德宮里面色鐵青。
萬萬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反轉。
好一個張閣老,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此時,東宮里白時溪看著新進東宮的美人,這是太子三日前帶回來的,宣州首富謝家的嫡長女謝慕華。
謝慕華長相不算是很出眾,但是她最為出眾的是謝家給的嫁妝,一地首富,拿出了大半家財給謝慕華傍身。
這豐厚的嫁妝,對如今的東宮而言簡直是雪中送炭。
錢知府一案,就如懸在東宮頭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