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
平湖城外,玉頂山腰,青影刀光霍霍,斬出一片環形刀刃,如淡藍水晶玉壁般封擋四面八方。
半空之中,白影身側兩道劍翼嗡嗡銳鳴,倏忽來去,化為一片疾風暴雨,繞著青影叮叮當當。
只是一瞬間交擊,就有數十聲炒豆般的清脆炸音響成一片。
“慢,太慢了,你還能再快一點嗎?中午沒吃飯?”劍影之中一個聲音興奮叫道,出劍越來越快,角度也越來越是刁鉆,有如水銀泄地,無孔不入。
“是嗎?”
突然,淡藍色刀幕突然一漲一縮,剛剛還恢宏浩大的刀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影心中一驚,已是劍翼齊展,猛然升空而起,向后飛退數十丈遠,幾如天邊的小雀。
哧……
饒是她退得極快,一直退到山腰崖邊,雙劍連斬數十劍,仍然沒有封住那一線黑痕刀芒。
腰間飄帶飄飄揚揚灑落風中,已是斷了一截。
“不打了,你這一招太過兇狠,就算是時時刻刻注意,還是抵擋不住。
魚長生額上細汗冒了出來,收了雙劍,一只玉手扇著涼風,掩飾自己的些許尷尬。
表示自己不是被那兇厲一刀嚇的,而是打得太久,天氣太熱了。
周平安也不揭示她的掩耳盜鈴,笑道:“的確,比起師叔出劍速度,我的刀還是稍顯慢了一點。”
魚長生說的其實也沒錯到哪去。
她在[鯤鵬真形圖]中悟出來的[垂天之翼]劍法,劍動風云動,身形乘風來去,劍刃破風而行,快得人眼都看不見。
尤其是在天地靈機的加持之下,她來去自如,進退飄忽,更能時不時的沖天而起,戰術上面,占盡了便宜。
這也正是當日挑釁老鱷魚,始終沒有被對方抓住的原因。
沖上前,砍幾劍,然后就退。
打又打不到,抓又抓不住。
就算有千般本領,萬種手段,速度還跟不上魚長生,只能氣得哇哇大叫。
想要追殺,也只是跟在屁股后面吃灰的份。
從這方面來說,魚長生,雖然不是真武,但在某個單項上面,可以把她當成真武境武者來看。
由此可見云水宗的[鯤鵬真形圖]底蘊何等之厚。
但凡悟得一鱗半爪,就能縱橫四方,生命得到大大保障。
魚長生的領悟,就讓周平安十分羨慕。
但有些事呢,真的羨慕不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相性,同樣一張圖,領悟出來的東西不一樣,徒呼奈何。
他在羨慕著魚長生,孰不知,魚長生更羨慕這位師侄。
“你才參悟多久,竟然悟出了這么一式怪招,就連精神力也能斬斷,甚至,我身法運行的風軌,也被一刀斬掉了。
若非我知道你的根底,看出了你出刀之時的征兆,從而提前躲避,很可能要吃個大虧。”
看向飄揚著落地的腰間飄帶,魚長生臉上全是郁悶。
其實,她也很想領悟出這種能斬萬物的刀光。
她甚至懷疑,真武境煉形手段,能不能徹底擋得住這一刀的鋒芒。
要讓她自己去硬擋這一刀,她是萬萬不敢的。
都不用去試,直面刀鋒之時,那股險到剃頭的深重壓力,就能逼迫著她只能閃躲。
“其實就是用心參悟,自然而然就領悟了這門刀術,師叔悟性強,領悟的是風云二相,而我可能悟性差了點,領悟的只有水之一相……”
周平安笑著說道。
他又發現魚師叔一個特點,那就是很好哄。
有時會沮喪,但只要說一兩句好聽的話,立即可以把她哄得眉開眼笑。
“那是,當日老頭子也夸我悟性很好呢,是天生練劍的胚子。本來人家是練刀的,結果,他還不辭辛苦的跑到極北寒潭,潛入水底尋了這柄子母凝光劍來……”
都不用去問。
魚長生就把自己老底給掀了。
她的子母凝光劍,合起來是一柄,分開就變成一長一短兩柄薄如蟬翼的冰晶寶劍。
右持之劍長三尺三寸。
左持之劍長二尺九寸。
雙劍一展,劍光錯落,反射光芒,連真實劍身影子都看不到。
再加上,她的劍光融入風中,生出云霧來,劍氣也是凌厲兇猛,一般同級別之人,見著這種打法,會頭疼欲裂。
打起全部精神,都很難應對這種狂風暴雨般的打擊。
因此,周平安的稱贊,多半還是真心的。
他的確感覺,魚長生的劍很難對付。
就算自己的力量比她強得多,攻擊力也比她要強很多。
“不對,你領悟的,可能也是兩相,并不是水之一相。”魚長生笑得開心的臉色突然僵住,仔細想了想先前接那分海一刀的感受。
似乎自己無論退向哪個方向,是劍氣攔截,還是精神誘導,全都沒有作用。
只有真實距離退出五十丈,才躲過那道無物不斬的犀利之意。
如此威能,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周平安那一刀用出來之后,刀鋒所指,五十丈內,就注定要被切割斬擊,怎么躲都沒用。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是空間,空間鎖定,你領悟的這一刀哪里只是水之一相啊,明明是水、空二相。”
“呃……”
這么說的話,也有點像。
周平安陷入沉思之中。
聯想到自己空擊揮刀之時,虛空似乎被斬開一道黑痕,久久不散。
那時還真不是水行刀意在發揮著作用。
‘如果真是水、空二相,這分海一刀,威能上限,可能還超乎我的想象。
真練到圓滿,又會是何等光景,會不會真的斬海斬空……”
周平安一念及此,不由怦然心動。
不過,只要想到這門刀法之難練難精,又不由得長長吐了一口氣,想得太遠了。
‘修煉這一式刀法,消耗的愿力太過恐怖。
而且,就算是愿力足夠,能讓自己時刻處于超頻狀態,加速修練,也得花費巨量時間,還不知何時才能邁入精通境界?
此時就想著分海一刀圓滿,未免也太早了點。’
兩人正各自羨慕著對方的領悟,山下一騎飛速奔來,周平安眼尖,就看清了,那人身著深綠袍服,頭戴烏帽,卻是蕭乘風。
“怎么他自己跑過來了,可能有什么急事。”
周平安眼神微動。
自從驅虎吞狼,引得老鱷魚與崔廣陵死斗之后,已經過去了七天時間。
隨著消息傳開,本來危若累卵的漓右三縣,局勢立刻穩定下來。
尤其是等到東山縣和平湖縣,兩處各出二萬精兵,沿漓水一路橫掃,斬殺龍木寨圖騰戰士兩萬三千,只余下零零碎碎一些殘兵逃入深山之后,周平安治下,就少有人敢輕視。
就連那個萬兩白銀的通緝懸賞,也好久沒人接取任務了。
懸賞白銀并沒有再次提升額度,當然,也沒有取消。
由此可見,廣云郡府到底有多么糾結。
貼出通緝令容易,沒人響應才尷尬。
在這七天時間之內,得到四十余萬的愿力值,算是一筆不小的收獲。
“星光煉體術”也沒有放下,周平安幾乎每日里煉滿四個時辰,風吹不動,雨打不動,日日勤苦祭煉,終于把軀干十二對肋骨也全都祭煉完成。
速度是有些慢了。
這也沒辦法,星光煉體術祭煉全身骨頭,并不是按照塊數來計算的。
遇到大塊骨頭,花費時間就要多一些……
還有,遇到了經絡密集、內臟附近的骨頭,也要更加小心翼翼。
現在他煉成了162塊骨頭,力量又大了不少,反應也快了許多。
尤其是開始鍛煉脊椎骨。
一旦煉成,全身力量會變得更加凝聚,出手速度也會更快,攻擊威力當然也會水漲船高。
這是日積月累的活兒,周平安知道急不來,只是壓著性子慢慢磨。
修練得腦子疲憊、精神萎靡的時候,就找魚長生師叔打上一架……
不想打沒關系,只要兩句吹捧,她就會高興半天。
明明前一天被打擊得夠嗆,隔天又忘記了郁悶之情,興致勃勃的再次陪練。
這也是魚長生了,換一個人都不會干。
時光如水。
周平安以為這種悠閑而又充實的日子,還會延續一段時間,一看到蕭乘風臉上神情,就知道有事兒找上門來了。
“是平湖陳家陳鳳池,還有曾家曾士宏回來了,陪同的還有明公師門長輩吳長松。”
蕭乘風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些日子,他幾乎把平湖縣當成家,數十萬百姓,全都安置停當,開荒種地,確定免賦政策,激起百姓熱情。
每一件事情,都親自入手,落實到每一個百姓的身上。
如果說,平湖縣誰是最累的人,肯定就是這位蕭縣令。
是的,周平安有感于對方做事用心,把他代縣令的“代”字給取消了。
除了軍務上面,蕭乘風還插不上手。
政務方面,基本上就全部放權給他。
據蕭乘風自己說,就算是在平山縣那會,他也沒過得這么舒心……
平生志向得以實現,能把一身所學,運用到庶務實事上去,做出一些成果。
他走到哪里,都有人發自內心的感恩戴德,那種感覺,著實讓人迷醉。
如此欣欣向榮大好局勢。
他比誰都不希望出現任何變故。
“你是說,這兩人是平湖縣內最大的豪強大戶,如今是想要收回自家田地?還有地契在身?”
周平安沉聲問道。
這倒是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