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誰不知道顧玉和景君澤的關系,尤其是寰晢和宸晰的周歲宴后,景君澤進入顧府就像回家一樣。
所以這回景君澤一路來到慎獨院,把兩個孩子抱走,壓根沒有受到阻攔。
老夫人知道的時候,還主動讓侍女送來兩個親手做的小帽子,怕孩子吹了風,竟是連問景君澤抱著孩子干嘛去也沒問。
顧玉很是無奈,對落雁道:“他要抱走你們就讓他抱走嗎?”
落雁也是在顧玉回來前,才剛知道顧玉在朝堂上說了終身不嫁的話,猜測到兩人這是鬧脾氣了。
落雁也知道錯了,連忙道:“奴婢知錯!這就去把孩子要回來。”
顧玉語氣帶著責怪:“你往哪里要,宮門都下鑰了,你怎么進宮?”
落雁一臉驚慌失措。
顧玉捏著鼻梁道:“罷了,你下去吧。”
景君澤怎么說也是孩子的親爹,定會照顧好兩個孩子。
落雁道:“是,那少爺和小姐今晚怎么辦?”
顧玉道:“今晚就讓他們先在東宮住一晚。”
左右景君澤不會虧待了他們。
落雁道:“是。”
顧玉又問道:“等等,他今天來是怎么把寰晢和宸晰帶走的?”
落雁小心翼翼地看了顧玉一眼:“太子過來后,在屋子里等了好一會兒,見等不到您,就抱著兩個孩子走了。”
顧玉聞言更加喪氣,東宮的宮人說的是真的,景君澤的確不在東宮,而是來了顧府。
顧玉問道:“他有留下什么話嗎?”
落雁搖搖頭:“不曾留話,走時太子臉色不是很好看。”
景君澤等她認錯呢,等不到她,臉色能好看才怪,顧玉無奈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晚上,顧玉躺在床上自己睡覺,自從跟景君澤在一起后,屋子里的床就換了個大的,兩個人睡不會覺得空曠,一個人占一張床倒是讓顧玉有些不適應。
之前景君澤總是要抱著她睡,就連生下寰晢和宸晰,也只是在頭幾個月,跟他們睡在一張床上,后面晚上就交給府上的侍女了。
夜色寂靜,顧玉孤枕難眠,輾轉反側,坐起身來,想做點什么,又不知該做什么,只能又躺回去。
倒不是擔心寰晢和宸晰,只是她早已習慣了跟景君澤抱著睡。
折騰了一夜,也沒怎么睡著,第二天她就生出了黑眼圈。
顧玉照著鏡子,本想用輕粉遮一下,轉念一想,黑眼圈總能表露一二自己想他想的徹夜難眠。
剛把粉放下,又想到這簡單的伎倆,景君澤豈會看不出來,萬一景君澤還是不理她,她不是又丟了臉?
糾結來糾結去,顧玉還是撲上了粉。
出門后,顧玉照例先去文翰司,把手頭的一些要緊事處理了,又去看了看隨侍,吩咐了一些事情,最后準備去到刑部,謄抄律法。
顧玉從張蓉那里出來,在宮里慢慢踱步過去,隱隱期待著能夠偶遇景君澤一次,最好再借機搭上話,可景君澤大抵是刻意避著她,一直沒露臉。
女帝那邊知道她入宮,也沒有召見她。
看似一切風平浪靜,可要說顧玉不忐忑,那是假話。
她跟景君澤少有這般冷戰的時候,以前就算有什么矛盾,都是很快就解決了。
而且女帝疼她,但顧玉始終跟女帝保持著距離,伴君如伴虎,女帝肯將她當成兒媳婦來疼,顧玉卻不能肆無忌憚依靠女帝的寵信。
在這一點上,顧玉反倒是對太后的防備更少些。
“她非但無知無覺,還有心思涂脂抹粉。”
景君澤透過窗戶看到走出殿門的顧玉,語氣不善道。
女帝面色不虞,氣不過,說了一句:“狼心狗肺。”
景君澤自己說顧玉可以,卻聽不得旁人說,自己娘也不行,下意識就給顧玉找補:“顧玉天生麗質,尋常不注意裝扮,今天忽然涂脂抹粉,想來是昨夜沒睡好遮掩憔悴。”
女帝道:“我待她不好嗎?她想做什么事,只要傳一句話進來,我便會鼎力支持,竟還會與我這般生分!”
太后倒是看得透徹:“現在的顧玉,不過是當初的君晉罷了。”
女帝愣了愣。
太后道:“你當君晉只是更疼妹妹,所以才支持剌帝上位的嗎?”
女帝抿抿唇,眼神忽然復雜起來。
太后道:“他是害怕他跟你的距離越來越遠,害怕他堂堂君家嫡長子,南征北戰的平南將軍,最終只能依附你生活。”
景君澤也不禁握緊拳頭,內心糾結起來。
太后對女帝道:“玉蟬兒,你敢發誓,你沒有動過讓顧玉成為太子妃后,就削弱相權的心思嗎?”
女帝詫異極了,喚道:“母后!”
皇權與相權之爭向來是無聲的拉鋸,從前的王丞相權傾朝野,甚至能夠左右皇位變更,雖然最后王丞相敗了,那場事關生死的動亂還是讓女帝心有余悸。
女帝的確覺得丞相之權太大了些,顧玉也就罷了,都是自家人,生下的也是景君澤的孩子,自不必懷疑她的忠心。
可下一個丞相呢?
既然如此,何不在顧玉擔任丞相時,通過太子妃之位,慢慢削弱相權,將權利收攏皇室?
太后道:“顧玉的處境和從前的君晉并無不同,都是天之驕子,天之驕女,傲得很,誰愿意成為愛人的附庸。”
“只不過君晉選擇拖住你往前走的步伐,顧玉則是想要握緊手中的權柄,試圖跨越身份懸殊,一步步走向澤兒罷了。”
景君澤喃喃道:“她也會擔心尊卑有別,讓我們日漸疏遠嗎?”
太后不以為然笑了笑:“她又不是真的鐵石心腸。”
景君澤道:“是我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嗎?”
太后幽幽道:“安全感這種東西,只有自己給自己的,才足夠讓人放心。”
景君澤轉身離開。
太后道:“你到哪兒去?”
景君澤道:“去找顧玉。”
太后拍著桌子道:“回來!沒出息!”
景君澤停下腳步。
太后教訓道:“她做出的選擇雖然情有可原,但擅自做主,絲毫不顧及你的感受,還是要讓她長長教訓的。”
景君澤磨磨蹭蹭走回來:“那我該怎么做?”
太后道:“等她自己來找你,讓她知道,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能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