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行之急得團團轉,生怕晚了一步,長公主就下令將顧瓊許配給君澤。
顧玉一到,蕭行之就抓著她道:“顧玉,逍遙王絕非你妹妹的良配啊!他脾氣又壞,嘴巴又欠,你妹妹那么軟的脾氣,真要嫁過去,只怕會被氣死!”
顧玉:...
蕭行之喋喋不休道:“你想想看,如果你妹妹嫁給逍遙王,如果在逍遙王那里受欺負了,你不能不顧身份,以下犯上給你妹妹出氣是吧。”
顧玉眼皮子直跳,以下犯上的事情她可沒少干。
蕭行之繼續道:“但是你妹妹要是嫁給我,假如,我是說假如啊,你妹妹哪點兒對我不滿意,我們是兄弟,你可以直接拎著劍上門砍我。為了你妹妹的幸福,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
見顧玉不說話,蕭行之急了,湊到跟前對她道:“顧玉,你好好看看你兄弟我,我是蕭家少主,未來的忠義侯,我雖然于讀書科舉上沒幾分能耐,但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你妹妹嫁給我,我定會待她如珠如寶,蕭家的鋪子未來都給她接管。”
顧玉揉了揉額頭,道:“我同不同意不是關鍵,重要的是我妹妹同不同意。”
蕭行之道:“我原本可以等的,一日不愿我就等一日,一年不愿我就等一年。可現在長公主明擺著要截胡,我便不能等了啊!”
顧玉道:“長公主并沒有截胡。”
蕭行之道:“長公主親自登門,走了之后還給你妹妹賞了金銀首飾,這還不是截胡嗎?”
顧玉啞然失笑,這誤會大發了,便道:“你等我問問我妹妹的意思。”
蕭行之點頭如搗蒜,連忙目送顧玉離開,心中忐忑不安。
顧玉則前往妹妹的院子里,還沒開口,顧瓊就紅著臉道:“我知道姐姐過來是問什么的。”
顧玉笑道:“你既然知道,就給個準信兒,你若是同意,就把聘禮留下,你若是不同意,我這就拿著掃帚攆他走。”
顧瓊拿帕子捂著臉道:“你告訴他,我愿意嫁。”
顧玉早就看出來這兩人多少有點戲,只是從前家中事多,顧瓊想要留在家里幫忙。
現在大局已定,顧瓊便沒了顧忌。
顧玉道:“好,那我去回他。”
顧瓊又叫住她道:“誒,不過婚期還要讓他再等等。”
顧玉道:“還等什么?”
顧瓊道:“等姐姐身子痊愈了,我要姐姐背我上轎。”
顧玉笑道:“這是自然。”
等顧玉把顧瓊的話轉告給蕭行之,蕭行之欣喜若狂,恨不得原地打滾。
“好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啊不,我請大舅子安!”
說著,蕭行之還對顧玉作了一揖。
顧玉道:“你若是對我妹妹有半分怠慢,我真的會提劍去砍你。”
蕭行之拍拍胸脯保證:“那必須的!”
蕭行之走后,顧玉吐出一口氣,好像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除了君澤還未凱旋。
沒過幾日,大行皇帝的謚號便確定了下來——剌。
顧玉道:“不思忘愛曰剌,暴戾無親曰剌,不思安樂曰剌。這謚號倒是適合他。”
不過正因這謚號過于狠辣,一些御史躊躇再三,還是進東宮勸諫太子。
一個兒子給父親選這么一個謚號,多少要被人詬病不孝。
太子卻只用了一句話把御史們懟了回去。
“父皇給皇祖父選的謚號,乃是一個‘惑’字。”
以欲忘道曰惑,淫溺喪志曰惑,婦言是用曰惑,也是一個下謚。
父親給爺爺選用下謚,兒子給父親選用下謚,算得上是一脈相承。
御史們只得灰溜溜離開。
時間很快來到剌帝大殮之日,滿城縞素,白幡遍布。
顧玉起了個大早,在一眾妻妾的抱怨下,上過藥離開。
這一天極其辛苦,對于養傷十分不利,但顧玉不能不去。
蘇姨娘小聲罵道:“死就死了,還偏偏折騰人,讓文武百官去哭一場,我看大家明著哭,實際上都在心里罵呢。”
顧玉道:“罵歸罵,姨娘這話可不能讓旁人聽見。”
蘇姨娘小聲道:“我也就跟你說說。”
蘇姨娘性情潑辣,不知剌帝對顧家做過的惡事,只因顧玉得帶傷前去參加兇禮,就罵成這樣。
若是知道了家里的仇恨,怕是會更加激進。
顧玉在一家人的嘮叨下出了門,一路來到皇宮。
文武百官陸陸續續走入宮門,臉上盡是哀傷,顧玉的袖口也被蘇姨娘沾了姜汁,說是如果哭不出來,就用它擦擦眼淚。
顧玉沒放在心上。
為什么要哭?
她不當場笑出來,都是給這陳舊的禮法面子了。
姜汁袖口派不上用場,酈若給她準備的小糕點卻可以。
夏季悄然到來,一些年邁的大臣們身子虛弱,卻要硬抗,顧玉則躲在人群里,借著用袖口“抹淚”的空檔往嘴里塞糕點。
糕點被酈若做得十分精細,一口一個,就是不能喝茶有點兒噎。
緊接著,禮官喚三品以上朝臣前往乾清宮,瞻仰剌帝遺容。
烈日炎炎,哪怕用冰塊兒鎮著,金色的梓宮還是不斷往外溢出臭氣。
剌帝的遺容也的確沒什么可看的,因他服用丹藥過度,哪怕尸體已經被整理過,還是看得出來那一臉的衰敗。
丑陋,骯臟,惡臭,讓一些腹中空空的大臣胃液翻涌,想要干嘔。
太子則跪在梓宮之前,因為他的身子也被丹藥掏空,此時慘白的臉上冷汗直冒。
哪怕如此,身邊還是有小太監低聲提醒道:“太子殿下,該哭喪了。”
太子未飲未食的嘴唇干裂,聲音沙啞道:“我哭不出來。”
然后他環視四周,找到了同樣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的顧玉。
四目相對,顧玉只看出景棠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