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日,顧玉等人便浩浩蕩蕩啟程回京。
離開時,鄭都督親自相送,雖然欽差的折子已經送入京都,但不知為何,鄭都督的眼皮子依然跳個不停。
看到顧玉騎在馬上,鄭都督最后提醒了她一次。
“下官慚愧,一直忙于公務,沒能帶顧欽差去落日關走一趟,祭奠英魂,還望欽差恕罪。”
顧玉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鄭都督這是提醒她父仇不可不報。
顧玉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未有所回應,雙腿夾緊馬腹便離開了。
王勻失去了一條胳膊,或許還能茍且活下來。
如果計劃順利,鄭都督和這些把西北蛀空的州官,只有死路一條。
一路上,顧玉和君澤皆冷著臉,交集不多,話也不多,皆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奇怪的是,走時的兵馬,比來時多了許多。
因為多了顧家軍和招安來的山匪。
兵馬行至雍州驛站,開始整隊休息。令人意外的是,杜龐和阿芹竟然出現了。
杜龐又瘦了許多,臉色衰敗,身后的阿芹跟他的情況差不多,看起來大家最近過得都不好。
看到顧玉站在樓梯口,杜龐緊張不已,揚起一抹諂媚的笑:“顧...顧欽差可安好?”
顧玉想到王勻說的那些話,最開始她是萬萬不敢相信杜龐竟然會放下仇恨,向王丞相投誠的。
但從鄭都督的帳子里出來后,便放下了疑慮。
這有什么不愿意相信的呢?
就連她自己,不都迫于壓力,假意與王丞相聯手了嗎?
何況杜龐。
現在再見,顧玉并不想去質問杜龐那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問題,也不想聽他痛哭流涕的懺悔。
無論以后王丞相會不會卸磨殺驢,她能夠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杜龐能不能,就不在她的考慮范圍內了。
畢竟在杜龐答應王丞相時,必定知道自己的選擇可能會讓她落入險境。
顧玉抿緊了嘴唇,轉身回到屋子里,在杜龐追上來前,“砰”一聲,把門緊緊關了起來。
杜龐和阿芹在門外哀切道:“顧欽差,下官是迫不得已,為了雍州的百姓,還有整個西北的將士,下官不得不這么做啊。”
阿芹在一旁掩面痛哭,她什么都沒說,只是一個勁兒道歉。
君澤聽到動靜,施施然從另一扇門中走了出來。
“吵死了,能不能滾遠點兒!”
杜龐和阿芹不敢招惹君澤,而顧玉也把他們拒之門外。
他們知道錯了,可同樣的選擇再放到面前,他們依然會拋棄顧玉。
見他們還站在那里不動,君澤直接吩咐關言:“把他們扔出去。”
關言聽到后,冷著臉走近,硬邦邦說了兩個字:“請...滾。”
杜龐和阿芹看了眼顧玉緊閉的房門,又在關言的威懾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驛站終于安靜下來。
到了第二天啟程,黑娘子收拾的動作比較快,一大早就來了顧玉的房間里。
彼時顧玉已經穿好衣服,正用清水洗臉,看到黑娘子不知在想什么,有些走神,便道:“這里離陰陽嶺比較近,你若是想回去看看,就帶幾個人快馬回去再追我們。”
黑娘子搖搖頭,道:“不了,物是人非,去了也是平添煩惱。”
顧玉想想也是。
大概也不想讓自己陷入消極的情緒里,黑娘子長舒口氣,故作輕松道:“跟你去京都也好,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京都,聽說很繁華。”
顧玉道:“是很繁華,不過規矩也多,有太多身不由己。”
黑娘子心生不解:“顧欽差不是一品鎮國公嗎?這么大的官,也會身不由己?”
顧玉苦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連圣上,也會身不由己,何況我呢?”
黑娘子道:“那我以后該怎么辦呢?”
顧玉道:“你可以住在鎮國公府里,我府里還算熱鬧,幾個姐妹都很好相處,比其他地方自在一些。”
黑娘子壓低了聲音問顧玉:“那你那些妻妾,都知道你是女子嗎?”
顧玉道:“嵐煙和采薇不知道,酈若和妙仙知道,不過還是要警惕些,可千萬不能說漏嘴。”
黑娘子暗自記住了這幾個名字,點頭如搗蒜:“你放心吧,事關重大,我死都不會說的。”
顧玉相信黑娘子,雖然看著有些憨,但是真遇見事從來不含糊。
顧玉道:“玄芝大智若愚,我自然放心。”
黑娘子問道:“什么魚?”
顧玉輕笑一聲,道:“是夸你聰明的意思。”
洗完臉,一些水珠順著脖子流了下去,顧玉拿著巾帕擦了擦,卻被黑娘子看到一個紅痕。
黑娘子好奇地把腦袋湊了過去,指著泛紅的地方問道:“這是什么?”
顧玉心虛地抬手捂住,道:“沒什么。”
黑娘子著急道:“這么冷的天,該不會有蚊子才對,難不成是蟲子咬的。”
顧玉趕緊整了整衣領,確認露不出來,才道:“不是蟲咬的。”
是狗咬的。
黑娘子奇怪得很:“不是蚊蟲咬的,那是怎么回事?看著好像是出了疹子?”
從來沒有年長的女性教過黑娘子,黑娘子哪里懂床笫之事,看著顧玉脖子出現了一片異常的紅,就緊張起來。
“可不能馬虎,疹子嚴重了會死人的,給我再看看。”
說著,黑娘子就伸手去扯顧玉的衣領。
顧玉也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道:“不用不用,我真的沒事兒。”
這一幕恰好被趕來催她們上路的君澤君顯二人看到。
君顯痛心疾首地指著她們倆:“光天化日!你們,你們恬不知恥!”
君澤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聽黑娘子義正詞嚴道:“呸,你想什么呢!她脖子上好像出了疹子,你們快來看看是不是風疹,是的話可就麻煩了!”
顧玉:...
君澤意識過來發生了什么了,在顧玉的死亡凝視下,輕咳一聲。
君顯半信半疑靠近,被君澤攔了下來,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
君顯道:“你沒聽到嗎?顧玉好像出了疹子。”
君澤不自在道:“不是疹子。”
君顯光棍了這么多年,一時也沒往別處想,道:“你看都沒看,怎么知道不是。”
顧玉的眼神愈發死亡,君澤硬著頭皮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你個老光棍就別摻和了,快出去。”
君顯終于意識過來,把一旁還緊張兮兮的黑娘子一同帶走。
黑娘子還道:“你們怪怪的,到底怎么了?”
君顯樂顛顛道:“以后你就懂了。”
黑娘子道:“你跟我說說我就懂了,等什么以后啊。”
君顯道:“你別急,以后我再讓你懂。”
黑娘子嘟囔道:“什么呀?你們奇奇怪怪的。”
兩人走遠后,君澤沒話找話:“咳,二叔跟黑娘子的關系好像變好了。”
顧玉冷哼一聲,用拳頭捶了一下君澤的胸口,嗔道:“屬狗的你,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君澤聽了后笑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