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就在一片狼藉中拉過一個凳子,道:“王沛要送給我的象牙簟就是戶部趙尚書送給王丞相的。”
君澤劍眉緊緊皺起,眼里盡是肅殺。
顧玉以為他是在擔憂九皇子派有了王丞相,對于五皇子來說,將是個極大的阻礙。
誰知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別在我面前提那個畜生。”
這個畜生指的自然是王沛。
顧玉多少知道他們之間的陳年舊怨,只好繞開王沛道:“若是王丞相決定扶持九皇子,那么廢后徐氏活到現在也就有了解釋。”
君澤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沒想過九皇子派會完全倒,只是王丞相竟會摻和進來。麻煩得很。”
顧玉沒有接話。
在君澤看來,這件事再糟糕不過了。
王家在世家中間的影響力要比旁人想象的大。
據他娘所說,當年圣上上位,朝綱不穩。
武有紹無極在朝中誅殺異己,顧玉的父親顧鈞益和他父親君晉四處平亂。
文有王丞相穩住朝堂,促使百官歸心。
王丞相若真是想要扶持九皇子上位,雖然比不得圣上登基之時,依然能達到一呼百應的效果。
但在顧玉看來,這件事就是一把雙刃劍。
王丞相扶持九皇子說明什么?
說明王丞相已經不滿圣上對世家出手了,想要扶持一個更聽話的君王。
激化皇權與世家的矛盾,便是顧玉一開始的目的。
現在達到了。
麻煩的是王丞相要扶持九皇子。
且不提五皇子的上位之路會更加艱難,單說九皇子派就是被她整垮的,王丞相和九皇子派的人就不會輕易放過她。
顧玉想到了另外一樁事,道:“花錦城會是王丞相的人嗎?”
若是王丞相的人,那么花錦城去永安巷找廢后徐氏就有了解釋。
君澤想到自己查來的資料,搖搖頭道:“花錦城是先帝在時入的宮,若他背后是王丞相,這條線鋪的未免太長了些。再說了,王丞相如果不滿圣上,當初就不會幫初登基的圣上穩固朝綱了。大費周折回到原點,不是那個老狐貍的作風。”
事情再次陷入謎團。
顧玉道:“王丞相是老狐貍,但是王沛...”
“王沛”二字一出,君澤臉色就難看起來。
顧玉無奈道:“說正事呢。”
君澤冷哼一聲。
顧玉繼續道:“王沛跟王丞相真是一點兒也不像,我甚至鬧不明白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君澤道:“他不是傻,是腦子有病。”
顧玉道:“說不定他是一個突破口。”
君澤聲音愈發冷冽,警告顧玉:“你給我離他遠一點兒,別看他表面像個傻大個,五臟六腑不知道裝了多少腌臜東西。”
想到王沛做過什么,君澤就犯惡心。
顧玉也知道王沛是個什么人,道:“我與他本就沒有多少接觸,今天是他主動湊過來,我便順勢探探他的底細。”
連顧玉自己都沒察覺,她的話里帶了解釋的意味。
君澤察覺到了,郁悶的心情這才輕松一些,道:“王沛花心濫性,怕是對你起了非分之想。”
顧玉聞言皺起眉頭。
若真如君澤所說,王沛并非扮豬吃老虎,那么靠近她似乎就剩下這一個解釋了。
繼君澤之后,顧玉也泛起了惡心。
君澤道:“若非你是顧小公爺,他還不知會使出多少骯臟手段把你弄到手。怎么可能跟你客客氣氣坐在雅間飲茶。”
顧玉道:“我知道了,以后會離他遠一點兒。”
君澤道:“你自己清楚就好。”
顧玉道:“既然王丞相不是花錦城背后之人,那他是否知道花錦城的存在,或者說花錦城背后之人的存在?”
真相撲朔迷離。
君澤道:“有個法子說不定能試出來。”
顧玉與君澤四目相對,心下了然。
——廢后徐氏。
素心法師感到恐慌。
她在永安巷熬過了寒冷的冬季,卻在這溫暖的季節得了病。
這病讓她的精神逐漸困乏,每日都昏昏欲睡。
昨日,她一口氣睡了一天一夜,醒來時,非但沒有睡飽的感覺,身子反而更加僵硬了。
她中毒了!
素心法師盯著灰撲撲的床幔,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
是誰對她下手?
素心法師不知道。
因為想她死的人太多了,誰都有可能。
可她不能死!
沒有看到九皇子登基那一刻,她絕對不能悄無聲息死在這永安巷里!
到了飯點,素心法師拖著沉重的身體,來到院門邊。
小太監把飯菜從小窗里遞進去,素心法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道:“救我,我病了,快去請御醫救我!”
小太監一笑,臉上毫無恭敬,道:“素心法師,宮里的御醫都忙得很,哪兒會來咱這地方給你看病啊。”
素心法師又是一陣眩暈,道:“去找花錦城!幫我給花錦城遞個話!讓他來救我!”
門外的小太監是這幾日才調來永安巷的,素心法師不知他的底細。
但是她現在只能跟這個小太監每日在飯點兒見上一面。
絕望之際,除了找他別無辦法。
小太監道:“花公公?御獸苑的花公公早就跑了!”
素心法師幾乎尖叫出聲:“跑了!”
花錦城怎么會跑了!
他為什么跑?
沒有花錦城的庇佑,難怪她中了毒。
他和他背后的人要放棄九皇子了嗎?
素心法師想到這種可能,就抖若篩糠。
素心法師面如枯槁,此時像個瘋子一樣,道:“發生了什么事!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小太監敷衍道:“誰知道呢。”
小太監沒有多說,把飯菜遞過去,便離開了。
素心法師看著寡淡的飯菜,腹中咕咕作響。
她知道這些飯菜一定有毒。
但是不吃,也會被餓死。
素心法師聽不到外面傳來的任何消息,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