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的爆發是什么人都攔不住的。
高懷不愧是跟著蘇縣令來過京都的人,他振臂而呼,帶領云盧縣萬千百姓進京。
常中縣不甘示弱,湯顯在高懷的協助下,均田制進行得如火如荼。
兩縣的百姓浩浩蕩蕩入京,沿途將均田制的好處都宣揚出去。
越來越多的百姓對均田制產生了向往,要求改占田為均田的呼聲越來越高。
對為民請命,卻慘遭百官構陷的顧小公爺產生了崇敬,要求朝廷還他們一個清清白白的顧小公爺。
蘇縣令帶領一百四十多位通寧縣百姓,經過水路入京。
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干了,再做起來倒也輕車熟路。尤其這次,還有君澤在背后相助。
看著茫茫的江河,蘇縣令的心緒久不能平。
他也對顧玉曾有過許多誤解,可往往到了最后,才知顧玉的用心良苦。
上次,他為了寒門,拼著烏紗帽不要,帶人進京。
這一次,他為了守護寒門的顧玉,再度帶人進京。
無數寒門學子聞聲而動。
擁擠到京兆府,要求重審十條罪狀,為顧小公爺討個公道。
顧玉是第一個設身處地為寒門發聲的高官。
沒有她,就沒有科舉改制,寒門學子依然連最起碼的公平都保證不了。
她為了寒門能夠出頭傾盡所有,卻被構陷科舉舞弊。
多么荒唐?
居子石坐在茶樓里,聽著說書先生將顧玉的事跡說得唾沫橫飛,在座賓客無不拍手叫好。
清談會、科舉改制、江南平叛、堅守孤城、寒門恩科、文翰司、均田制...
恍然回頭,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為國為民的大功勞。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觸碰了世家的利益,被百官構陷,羅織十條大罪入獄。
連老怪抹著眼淚道:“你個豬狗不如的畜生,還將顧玉掃地出門,就顯得你剛正不阿了是不?”
居子石想到他是如何不留情面地將顧玉趕出去,還在她走后潑水洗地,臉上有些掛不住道:“這件事你還要揪住不放到什么時候?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連老怪道:“顧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跟你絕交!”
居子石喝了口茶,輕咳一聲,道:“我已經在幫她了。”
顧玉那些罪名有些已經洗刷干凈了,有些還沒有。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為顧玉奔走,畢竟是刑部出身,那些罪名又都是莫須有,讓顧玉清清白白出來的本事還是有的。
不過是時間問題。
樓下說書人正說著顧玉是如何在陷入泥濘之時,被不懂她的農人用鋤頭打傷。
又是如何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囑咐衙役不得傷人。
就算鐐銬加身,她臨走前還是囑咐常中縣縣令,繼續為均田制丈量土地,摸查人丁。
連老怪掩面哭泣,道:“你要是已經在幫她了,她怎么到現在還沒出來?”
居子石不耐煩地站起來。
連老怪哽咽道:“你干什么?沒臉聽下去了是不是?”
居子石語氣不善道:“我繼續去給她洗刷冤屈,行了吧。”
真是服了連老怪,不停叨叨叨,讓他連喝口茶都喝不痛快。
蔡英再次敲響了登聞鼓,小小的身軀拿起鼓槌,在鼓面上敲出咚咚的響聲。
知道她是為顧玉敲的鼓,京兆尹盧領成了縮頭烏龜,愣是不敢出去。
圍觀的人群情激奮,讓京兆尹出來,為顧玉重審冤案。
盧領擦著額頭上的汗,對師爺道:“他奶奶的,我要是有那個本事,三司會審的時候,至于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嗎?”
師爺也是一臉苦相,道:“就由得她敲下去嗎?”
盧領道:“敲吧,敲吧,事兒鬧大了,就不歸我管了。”
蕭行之在馬車里悄聲對顧瓊道:“打聽過了,松陽郡主就在這座樓里聽戲,你進去后就說‘蕭蕭班馬鳴’,自會有人接應。”
顧瓊點點頭,對蕭行之感激道:“大恩大德,顧瓊沒齒難忘。”
蕭行之再次發揮土豪的實力,花錢如流水一般,暗中資助那些為顧玉請命的寒門。
還往高懷和湯顯那里送了不少錢,資助他們進京鬧事。
蕭行之道:“客氣客氣,你進去時小心點兒,這種時候我不好再出面。”
畢竟顧玉有百姓請命,他沒有。
一旦被世家知道他暗中相助,還收留了顧瓊,他在京都還真不好混下去。
顧瓊點點頭,穿著一身仆役的衣服從馬車里下來,低頭走入酒樓。
松陽郡主這些日子脾氣差得要命,到哪兒都能聽到顧小公爺這幾個字。
連她做夢都是顧小公爺。
知道那個人好,可也知道那個人對表哥的辜負。
左思右想,心里萬分不得勁兒,連俊俏的小郎君都沒心思看了。
下面重新上了一出戲,名叫孤城閉。
松陽隨口問道:“這又是個什么戲碼?”
侍從道:“這是說顧欽差在安親王叛亂時,守孤城的故事。”
松陽嬌蠻道:“我不喜歡,再換一出。”
侍從從戲折子里翻出來,道:“那咱們看看三司會審?”
得,不用問內容,就知道又是顧玉。
三司會審之時,可是有不少百姓圍觀,戲班子敏銳地知道這是一個風向,急匆匆趕出戲文進行排演。
一時間有關顧玉的戲曲火遍京都。
松陽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不看了不看了,回家。”
松陽正要走,一個仆役低著頭進來,奉上一盞茶道:“郡主,喝杯茶再走吧。”
松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道:“抬起頭來。”
那仆役抬起頭,匆匆看了松陽一眼,連忙又低下去。
不是顧瓊是誰?
松陽趕緊對屋子里的其他侍從道:“你們都下去!”
人都走后,松陽連忙問道:“顧瓊姐姐,你怎么在這兒?”
顧瓊直直給松陽跪下,道:“松陽郡主,求你幫幫我哥哥吧。”
松陽道:“你先起來。”
顧瓊哭著道:“我知道你一個女兒家不該沾上我哥哥的事,可我認識的人不多,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找上你。”
松陽咬咬牙,多日積攢的情緒還是爆發出來,道:“我幫不了你。”
眼看顧瓊臉上浮現出絕望。
松陽繼續道:“我帶你去找我表哥,他或許能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