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個酒肆里,趙川被一群人擁在中間恭維著。
這些人大多是世家分支的子弟,甚至有些窮得只能賣先祖的物件度日。
原本趙川也是其中之一,可誰讓他馬上要跟顧小公爺成了連襟,有未來老丈人從中搭橋,竟要躍上枝頭了。
從舉人到進士,才是真正的躍龍門,弄不好,他還能憑借這一官半職,往趙家本家靠攏,從此飛黃騰達。
趙川聽著他們嘴里的好話不要錢一般往外涌,不禁有些飄飄然,說話也沒了忌諱。
趙川道:“科舉不就那么一回事兒嗎?”
有個人低聲問道:“你買通顧小公爺,花了多少?”
趙川的手比了一個三,道:“三萬兩雪花銀。”
他本來沒有這么多錢的,但是最近手氣出奇的好,在賭坊撞了大運,只贏不輸。
手里有了錢,他便出手闊綽起來,四處結識朋友。
有一個朋友對他道:“錢在手里只會越花越少,錢用到該用的地方,卻會利滾利。”
趙川一想也是。
他身為趙家旁支的旁支,想要往上爬,除了走科舉沒別的路子。
此番春闈正是他的連襟主持,可不是天時地利人和,便將手里的現錢換成珠寶金磚,通過孫老爺送了出去。
眾人又是大言不慚的恭維,直夸趙川出手闊綽,運氣又好,旁人就是有三萬兩,也買不通顧小公爺。
這話恰好被幾個寒門聽見,直接站出來,對趙川道:“好個無恥之徒!竟將科舉當成買賣。”
科舉乃是寒門子弟唯一的出頭之路,而今也要被世家占去,他們怎能不惱。
趙川還沒說什么,他身邊一個狐朋狗友道:“你們算哪根蔥?也敢在趙爺面前放肆!”
然后那個狐朋狗友對趙川道:“趙爺,給這群窮酸一點兒厲害瞧瞧,讓他們知道趙爺的厲害。”
趙川雖然輕狂,但也不是莽撞的蠢人,尤其是他做的事本就不地道,當即拉著那個朋友道:“別惹事!”
可是那個人根本拽不住,上去就給了一個寒門一腳。
兩方人竟然當眾打了起來。
趙川在其中怎么攔都攔不住,搞不懂怎么三言兩語,事情就發展到這種地步。
趙川艱難地在中間阻攔,
這時,幾個神鷹衛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進來,大聲喝道:“誰是趙川!”
趙川酒瞬間醒了,察覺到來者不善,就要低著頭逃遁。
可那些寒門怎么可能讓他逃,一個個將趙川團團圍住,道:“官爺,他就是趙川!”
趙川嚇得兩股戰戰,將袖口里的銀子塞進神鷹衛手里,道:“官爺,都是自己人,好說好說!”
那神鷹衛直接將銀子砸到趙川臉上,趙川可是圣上親自下令逮捕的人,不是一般的罪行,可沒這種待遇。
趙川暗道不好,忙掙扎大呼道:“我可是顧小公爺的連襟...”
一個神鷹衛當即給了趙川一耳光,只把趙川打得耳鼻出血。
神鷹衛道:“你也配提顧小公爺?”
趙川再不敢多言,頭昏眼花地被神鷹衛拖出了酒肆。
一路來到奉天殿,今日又是半月一次的大朝會。
趙川在文武百官的威壓下,都不需用大刑,就哆哆嗦嗦將所有事情都抖摟了出來,顧玉受賄一事也被他賣了個干凈。
徐家一個在大理寺任職的族人痛陳顧玉賣官鬻爵的罪責,老淚縱橫,聲聲泣血。
可是他抬頭一看,顧玉清清冷冷站在那里,像看臺上的戲子一樣欣賞著他的丑態。
那個官員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哭得更慘烈了,大有圣上不狠狠處置了顧玉,他就觸柱死諫的架勢。
等又來了幾個人哭完,徐皇后的哥哥徐初走上前來,道:“此次春闈,乃是國之大計,顧小公爺從中謀私利,被人指出還做出滿不在乎之態,乃是藐視天威,求圣上責罰。”
圣上這才開口道:“眾愛卿都覺得,此次春闈是重中之重,不該有賣官鬻爵之事出現,是也不是?”
圣上開口,自然要說是。
圣上對顧玉道:“顧愛卿,你有什么好說的?”
顧玉直直走了出去,道:“臣奏請圣上以嚴刑降罪于趙川。”
趙川當即嚇得屁滾尿流,對顧玉道:“顧小公爺,這事兒可是咱們一塊兒做的,您不能拋下我一個人啊!”
徐初冷哼一聲,道:“顧小公爺以為,自己大義滅親,便可掩蓋你賣官鬻爵的事實了嗎?”
顧玉掃了徐初一眼,道:“他尚未娶妻妹,何來大義滅親之說。另外...”
顧玉停頓了一下,從寬大的朝服袖子里取出一本名冊。
顧玉遞上前道:“不只是趙川。”
眾大臣一頭霧水。
顧玉道:“除趙川外,另有十二人往鎮國公府送禮,求臣為他們開個后門。”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議論紛紛。
顧玉這是在干嘛?
一個趙川就夠她喝一壺的了,怎么她又自爆還有十二人,神志不清了嗎?
有些人不明所以,有些人已經看出門道了,不禁冷汗涔涔。
顧玉自爆受賄,卻不見圣上有所動靜,這怕是圣上跟顧小公爺一塊兒,演了一出戲啊。
若他們生在現代,定然會知道一個詞——釣魚執法。
顧玉遞上一個賬本道:“這是臣負責春闈以來,所有來鎮國公府送禮的名單,請圣上過目。所有賄款,已悉數上繳國庫。”
圣上旁邊的太監將顧玉手上的賬本遞到圣上手里。
圣上看著上面一筆一筆巨額的賄賂,臉色十分陰沉。
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念過去。
“趙川、曾超、喬彬海、賈仁...”
十三個名額,十三個世家。
牽扯其中的世家官吏紛紛跪倒在地,大呼冤枉。
圣上道:“冤枉?你們還有臉提冤枉?”
那些人戰戰兢兢。
徐初不甘自己精心謀劃的局就這么被破了,上前一步道:“圣上!雖然顧小公爺將功補過,將賬本和賄款上交國庫,可她確確實實做了這件事,抹黑朝臣,引得寒門學子生怨,不可放過啊。”
顧玉暗罵了一聲,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