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悶響過后,安親王氣得氣喘不止,那把刀居然直直插入君澤背后的墻壁。
君澤歪著頭,堪堪躲過這一刀。他臉上笑意不減,有了這封信,安親王就是再惱怒,也不敢動他。
“父王息怒。”
大郡王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父王身子本就不好,昨天還受了傷,現在又被這么刺激...
君澤懸著的心落到地上,劫后余生,怎么不讓他高興。
他一高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當即道:“舅舅,那您可不得好吃好喝照顧外甥兒。我吃點苦頭不要緊,主要是芳貴太妃年紀大了,怕是扛不住。”
大郡王聽了,也是火氣頓生,一拳狠狠打向君澤的肚子。
君澤疼得蜷縮著身子,但是因為手腳被縛,動彈不得,嘴里溢出一絲痛吟。
幸好君澤從昨天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不然這一拳下去,他隔夜飯都得吐出來。
君澤咬著牙也要犯賤,道:“表哥,不知芳貴太妃受不受得住這一拳。”
大郡王還想再打,君澤趕緊道:“打我的時間不如快去追。”
安親王忍著滿腔怒火,轉身走了。
大郡王也連忙跟在他后面,對外面的人吩咐道:“看住他。”
這一拳君澤許久才緩過來,他腦子木木的,渾身都疼,尤其是兩條胳膊,吊了一天一夜,像是有萬千螞蟻在啃噬他的血肉。
手腕上的傷在往下滴血,也是疼得厲害。
不過還好,他的手筋保住了。
他看著地牢的窗口投射進來一束光,會心一笑。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顧玉一定會來。
安親王的馬名叫追風,是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速度驚人,他帶上幾個親王府的侍衛一路風馳電掣,大郡王將將追得上去。
他們身后的幾個侍衛落后一大截,只有兩個勉強跟了上來。
然而,無論是安親王還是大郡王,心里擔心著芳貴太妃的安危,都沒回頭。
否則一定會發現那兩個侍衛十分面生,并且為了讓馬疾馳起來,手上的鞭子把馬往死里抽。
他們一路狂奔,帶翻了沿路許多攤販的攤子,看著滿地果蔬,小攤販正想破口大罵,但是看到打頭那匹馬上的人穿著親王規格的衣服,連忙把臟話咽下去。
路人趕緊避讓,看到這一幕,把懷里搶購的糧食菜蔬抱緊,往家走的腳步更急了。
真是要變天了。
幾個人一路來到城中一處深巷,安親王頭也不回地走入院中,推開正屋房門,卻意外地發現芳貴太妃一身素衣,正平靜地對著一副畫念經。
看到他急匆匆進來,芳貴太妃緩緩回頭,問道:“怎么了?”
安親王一見母親安然無恙,心里一跳。
不好!
中計了!
安親王連忙轉身拔刀。
“噌——”
刀劍相接,顧玉和安親王都被強烈的力道沖擊地后退兩步。
寡言在后面接住顧玉的后背,也拔刀向門里二人攻擊。
四個人立刻激戰起來。
寡言武功高強,與大郡王打作一團,逐漸占了上風。
顧玉剛剛在陽光下狂奔,眼睛干澀難受,下馬跑進院子時,已經帶上了輕紗,眼前霧蒙蒙一片,但也能看清安親王的動作。
半盲的她與安親王過招,并不落下風,安親王昨天已經受過一次傷了,打架的過程中,傷口撕裂,滲出血來。
顧玉亦然,昨日的傷勢也不輕。
但她動作靈巧,群戰不行,單打獨斗是個好手,眼看要一劍刺入安親王的胸膛時,大郡王顧不上與寡言纏斗,揮刀向她劈來。
寡言在大郡王后背留下了很長一道傷疤,顧玉為了躲過大郡王的刀,身形一變,劍鋒隨之改變,堪堪刺入安親王的肩膀。
顧玉暗道可惜,若今天拿的是她的三棱劍,哪怕刺入安親王的肩膀,安親王也會流血而亡。
身后安親王府的人呼啦啦追了上來,顧玉趁著安親王和大郡王都受了傷,飛身一躍到了芳貴太妃身邊。
用劍抵住芳貴太妃的脖子道:“安排一輛馬車,送我們出城。”
芳貴太妃大驚失色,看到受了傷,相互扶持的安親王父子,不想讓自己成為他們的累贅,當即就要撞上劍刃。
安親王察覺到她的意圖,喊道:“娘,不要。”
顧玉及時拽住她的頭發道:“芳貴太妃這是想陷安親王于不義嗎?”
芳貴太妃與安親王臉色一變,若是芳貴太妃因為安親王死了,只要尸體還在顧玉手上,安親王依然不敢把顧玉逼得太緊。
等她出去放出風聲,安親王一定會遭天下人唾罵。
死者為大,在錦宜別墅時,那些侍衛竟敢在“芳貴太妃”尸體旁殺人,顧玉就猜到里面躺著的死人一定不是芳貴太妃。
而且來不夜城之后,顧玉多方打聽,發現安親王對芳貴太妃是真的孝順。
這么一個大孝子,定然不會因舉兵造反缺乏借口,就殺死自己的母親。
所以顧玉知道,安親王扶靈而走,找刺客在不夜場街頭演那么一出戲,甚至把棺材都摔落在地,所以棺材里面的,一定也不是真正的芳貴太妃。
而真正的芳貴太妃,必定是被安親王給藏起來了。
可昨天她跟寡言,還有殷三爺手下的人,幾乎把不夜城所有可能藏芳貴太妃的地方翻了過來,依然沒找到。
今晨只能冒險,殺了兩個安親王府的侍衛,換上衣服,混了進去,還讓寡言向大郡王那邊射了一箭。
安親王關心則亂,果然上鉤,親自帶路把她們帶到這里。
未免芳貴太妃暴露,安親王就把她藏在這個再普通不過的民巷里。
安親王和大郡王都受了傷,芳貴太妃還在顧玉手上,跟過來的侍衛們縱使人多,也不敢輕舉妄動,紛紛看向安親王,請求指示。
安親王看著顧玉那張與鎮國公顧鈞益相似的臉,難掩心里憤恨,但是她的劍橫在芳貴太妃脖子上,他只能聽顧玉的。
對一眾侍衛吩咐道:“準備馬車,送她們出城。”
不一會兒,馬車找來,顧玉挾持著芳貴太妃上了馬車。
寡言坐在前面駕車,顧玉一手拿劍抵住芳貴太妃的脖子,一手撩開車簾,對安親王道:
“安親王,今晨那封信還作數。七日后,在通寧縣運河上,我們互換人質。逍遙王這段時間,就勞煩王爺照料了。
您放心,若到時候逍遙王安然無恙,芳貴太妃也會安然無恙。若逍遙王有何不妥,交換人質當天,我也不能保證芳貴太妃會有何不妥。
安親王,我們后會有期!”
安親王氣得渾身顫抖,卻也只能眼睜睜看他們離去。
他和大郡王都被侍衛扶著,大郡王忍著痛問道:“父王,難道我們就這么放她出城嗎?”
現在只能送她們出城,芳貴太妃在他們手里,若不隨了她的意,性命堪憂。
安親王眼里迸發出滔天恨意,道:“顧玉!我定將你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