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母親長公主回去時,一路無話。
到了府里,長公主把厚厚一摞世家貴女的名冊擺到他面前,警告他說:“今年之內一定要成親。”
他自然不肯,讓他跟那些黏黏糊糊,一碰就倒的小姑娘生活一輩子,比殺了他還難受。
長公主語氣十分嚴肅:“你婚后可以私下養幾個男子,前提是先給君家留個后。”
君澤忽然漲紅了臉,理不直氣也壯道:“娘,你想哪兒去了,我怎么會喜歡男的。”
長公主一臉不悅,道:“你喜不喜歡男人我不管,但是你絕對不能喜歡顧世子。”
君澤更加崩潰:“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喜歡誰也不會喜歡那個娘娘腔。”
長公主現在對他的話是半個字都不信:“這本冊子你給我好好看,不看完不許離開。”
不等他拒絕,長公主就走了。
還把門從外面鎖上。
君澤當然不會乖乖看那些冊子,他只是有些心煩意亂,怎么就被人誤會他喜歡男人了。
想到以前在軍中,一些漢子長年累月見不到女人,會偷偷互相解決,有次被他撞見,兩個男人滿頭大汗臟兮兮地纏在一起。
想到這兒,他頭皮一陣發麻。
他怎么可能喜歡男人,
對于顧玉,他只是起了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惺惺相惜之感。
僅此而已。
沒錯,就是這樣。
不過以后得跟她保持距離了,皇儲之爭總要擺上臺面,兩個人就是針尖對麥芒,總要死一個。
大不了,等五皇子上位后,他發發善心,留顧玉一命,專門養在府里跟他下棋。
他剛決定要跟顧玉保持距離,被他留在陽康書苑的寡言就從窗戶跳了進來。
一字一頓道:“顧世子,出事了。”
頗為艱難地從寡言那里獲取了信息。
以為顧玉是因為別人罵她兔兒爺,心里想不開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隨即他就反應過來,別不是沒有用藥,苦熬著傷吧。
想到這個可能,他直接翻窗出去,一路到了陽康書苑。
他在外面拍門,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情急之下他就把門踹開,一眼看到陷入昏迷的顧玉。
顧玉這充滿紅血絲的眼睛實在瘆人,想到今日大家對他們的誤解。
君澤磕磕絆絆道:“你別誤會,我是為了給你上藥。”
顧玉把手上的三棱劍往前送,鋒利的劍尖下,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點。
顧玉不帶絲毫溫度地開口道:“敢脫我衣服,殺了你。”
他趕忙松開手,道:“好,我不脫,我帶你去看大夫。”
顧玉又不說話了,君澤看她眼神木木的,在她面前搖搖手,道:“你這究竟是醒了還是沒醒?”
顧玉沒有回答他。
他站起身,想要把顧玉打橫抱起,又想到這個姿勢對于顧玉來說不是很爺們,再加上顧玉的傷在背上。
于是他半蹲著,慢慢把顧玉放到自己背上,背起來就要往外走。
這時像是死了的顧玉突然活了過來,頭耷拉在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冷冷道:“我要回家。”
君澤哼一聲,道:“行吧,顧爺,小的這就帶你回家。”
這時顧玉緩緩抬起手,那把剛剛抵在他腰間的短劍,又放在了他的頸間。
顧玉聲音沙啞道:“我要回顧府。”
君澤忍不住在心里罵娘,娘娘腔要求還不少。
他憤憤不平道:“真把我當伙計使喚了。”
顧玉渾身難受,在他背上趴著也不安穩,呼出的氣滾燙,抵在他頸間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
君澤臉上忽然有些不自在,道:“算了,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賬。”
剛背著顧玉出門,就撞上高懷。
高懷怎么能容忍顧世子落到他手里,伸手攔著他們道:“王爺,您不能帶顧世子離開。”
君澤早就對這個呆頭呆腦的學子看不順眼,抬起腿直接把他踹趴下。
“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的東西。”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背著顧玉離開。
高懷捂著肚子,知道自己跟逍遙王對上無異于以卵擊石,但又擔心顧世子的安危。
看到顧世子一動不動趴在逍遙王背上,高懷更是心急如焚。
早就聽說京都逍遙王囂張跋扈,現下不知使了什么骯臟手段把顧世子迷暈過去了。
不行,他得趕緊去找人救顧世子。
君澤是翻窗戶逃出公主府的,騎馬過來,為了顧玉著想,只能上了顧府的馬車。
無視顧府馬夫驚詫至極的眼神,他背著顧玉就鉆了進去。
坐好后小心地把顧玉放在他腿上。
馬車啟動,君澤低著頭,只見她眉頭緊皺,兩頰酡紅。
她連耳朵都是粉紅的,君澤覺得稀奇,輕輕碰了碰。
引得顧玉縮瑟了一下。
顧玉只覺天旋地轉,整個人身處水深火熱之中。
她的五感只剩下疼,覺得地府的下油鍋也不過如此了。
她意識模糊,難耐地哼嚀出聲。
君澤輕咳一聲,小聲道:“真該給你拿把鏡子,讓你看看自己這副嬌嬌小姑娘的樣子,哪兒有半點男人味兒。”
半晌,他補充道:“丟死人了。”
他忍了幾忍,還是沒忍住動手,輕輕扒開她的眼皮,里面只有眼白,像是沖他翻了個白眼。
他自覺沒趣,想要收回手來。
誰知顧玉大概是尋到了消解熱度的地方,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還用臉蹭了蹭,喉嚨里還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嚶嚀。
君澤瞬間覺得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掌心彌漫全身,他不斷調整坐姿,但怎么坐都不得勁兒。
顧玉像是不滿他的亂動,迷迷糊糊說了一句:“別動,我頭暈。”
他把另一只手也蓋在顧玉的額頭上。
怎么燒得這么厲害,燙得都能煎雞蛋了。
顧玉覺得自己就是杯燒開了的水,忽然馬車不知道碾壓住了什么,顛簸了一下。
她這杯水灑了出來。
幽幽睜開眼,沒弄清楚自己身處何處。
很快她察覺到自己臉上有一雙手,不是她的。
她立刻驚醒,坐直了身子,警惕地看著這雙手的主人。
但是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怎么也看不清楚,聲音沙啞問道:“你是誰?”
君澤看出來顧玉已經神志不清了,于是惡劣地開口道:“我是你爹。”
他以為顧玉聽到這句話多少會清醒點,怒氣沖沖罵他幾句。
誰知顧玉直直倒在他懷里,小聲啜泣道:“爹,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