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王這人雖然不討喜,但有事他真上,一點都不含糊。
顧玉跟在他后面,可算體驗到了什么叫做囂張霸道。
陽康坊有戶居民不愿騰挪,想要坐地起價,要了天價租金,吏部派去的都是斯文人,百般商討無果。
逍遙王直接踹開那戶人家的大門,讓府兵把人連同家當一起拖了出去,拿著銀子砸到那人頭上讓他滾。
為了這次清談會,陽康坊改成了陽康書苑,清理、修繕、布置,需要大量人力,吏部人手不足,向京兆尹去借,勉勉強強撥過來五六個人遠遠不夠。
逍遙王知道后直接去皇城司,調來一隊禁軍。一些虎背熊腰的禁軍礙于他的淫威,干著清掃搬東西的活兒,怎么看怎么滑稽。
隨著這種事越多,顧玉逐漸發現,囂張已經成了他的優勢,無往不利。
正想著,李侍郎氣沖沖進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發生什么了?”顧玉放下手里冊子,上前問道。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李侍郎氣得嘴唇都在發抖。
“咱們辛辛苦苦搞個清談會,他們不出錢也就罷了,現在因為招商能夠自給自足,他們竟然派人過來,恬不知恥地說,要讓咱們把招商來的錢充入國庫,走個明路,后續哪里要用錢再撥款。”
顧玉一驚,趕忙問道:“那你怎么說的?答應了嗎?”
“我哪兒能答應,這筆錢張尚書原本打算暗中留在吏部,但是他們派了書吏來,說要幫我們梳理賬目,跟個癩皮狗一樣站在庫房,我怎么趕都沒用。
這樣一來,就算清談會結束后有盈余,他們一清二楚,還是留不住。”李侍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顧玉在吏部這么多天,跟大家也有了感情,何況這招商的法子是她想出來,又一步步落實的,她還打算蔭封后,要是進入吏部,拿這錢做出點什么功績來,沒想到先讓戶部惦記上了。
她暗自思忖著怎么把這筆賬算回來。
正當群情激奮時,外面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呵,還好意思說,吏戶禮兵刑工,你們吏部可是排在第一位,這么些年倒讓戶部壓在頭頂上也就罷了,現在都踩著你們門面欺負了,還在屋里縮著脖子裝鵪鶉,只會嘰嘰喳喳,丟人不嫌夠?”
逍遙王君澤走了進來,一如既往的毒舌。
群情激奮的眾人聽了這話臉色難看得很。
“王爺有所不知,這戶部掌天下銀錢,若是得罪了他們,以后...”李侍郎道。
“現在褲子都要給你們扒光了,還談什么以后。”君澤道。
這話說的,顧玉雖還沒進吏部,已經替在場的大人臊得慌了,想到這位主兒往日的行事風格,說不定能為吏部做點什么。
她大著膽子道:“對于此事,不知王爺有何妙計?”
君澤轉過頭來,她看到那雙桃花眼里盛滿了嘲諷。
顧玉忍不住皺眉,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似乎都會被逍遙王洞察內心,她很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本王沒有什么妙計,只有一身蠻力罷了。”君澤轉身走了。
眾人正摸不著頭腦時,只聽他道:“顧世子,還不跟上,本王今天再帶你見見世面。”
顧玉跟上他,出了屋門他卻往另一個方向走。
“王爺,這不是大門的方向。”
“后院不是還有個癩皮狗嗎?”
顧玉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句癩皮狗是說戶部派來的那個書吏。
到了吏部庫房,果然見門口站著個人,抱著算盤一動不動。
見到她二人過來,那人行完禮,把懷里算盤抱得更緊了點,警惕地看著她們。
顧玉上前一步道:“這位小哥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個書吏搖搖頭,磕磕巴巴說:“尚書大人讓、讓我來吏部算賬,我不、不能走。”
顧玉皺眉,道:“我們帶你回戶部,有王爺在,尚書大人不會怪罪你的。”
那個書吏再次搖搖頭,像是難為情一樣,紅著臉道:“除、除非尚書大人親自來吩咐,否則我、我哪兒都不去。”
顧玉心道,戶部怎么派這么愣頭青過來。
“跟他費那么多話干嘛,把他打暈了,拖過去。”君澤不耐煩道。
顧玉看看他,又看看那個書吏,用食指指著自己道:“我?”
“這里除了你還有別人?”
顧玉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她實在不明白逍遙王怎么把這話說出口的,無奈道:“王爺說笑了。”
君澤像是注意到這一點,頗為嫌棄地撇了她一眼:“誰跟你說笑。”
說著,一個手刀就劈向那個愣頭青。愣頭青暈過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不可思議。
君澤道:“去,把他拖上車。”
看著逍遙王毫不留情轉身離開的背影,她忍不住在心里說了一句國罵,這人是把她當跟班使喚了嗎?但還是認命地彎腰拖著愣頭青跟上。
愣頭青看著個子不大,還挺沉,好在吏部的人都比較有良心,半路幫忙,跟她一起把人抬了出去。
君澤在馬車上等了有一會兒了,她才氣喘吁吁出去過來問道:“王爺,這人怎么辦?”
“拖進來。”
顧玉跟著駕車的馬夫把人抬到車上,以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安置在馬夫旁邊。
該說不說,逍遙王那個手刀真的狠,她拖得過程中,愣頭青的褲腳都磨爛了,鞋還丟了一只,就這都沒醒。
顧玉拿手指在他鼻子下面探了探,呼吸平穩,活著就行。
把這么個活人拖出來,實在費勁兒,再加上她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束帶,現在熱得滿頭是汗,掀開車簾,讓風吹進來點。
然后拿出手帕擦拭額頭的汗,幸好她愛干凈,出汗也沒什么異味,不然以這人的脾氣,非把自己踹出去不可。
不過還是沒能阻擋逍遙王挑事的欲望。
“本王記得上次在官衙給了顧世子一個手帕,怎么不見顧世子還給本王。”
顧玉一口老血想噴他臉上。那個手帕擦了她的鼻血,她洗臉時當即就扔了,他身為圣上的外甥,難道還缺這么一個手帕。
顧玉這些日子摸清了他頑劣的脾性,煩得要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下次還王爺一個新的。”
君澤想到小時候抓到過一只小白狐,被他在手里玩煩了,也是這副想咬他又不敢下嘴的樣子,忽然大笑起來。
顧玉默默吐槽,這人不僅強迫癥清奇,笑點也很清奇。這么句話有什么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