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云婉兒又說了什么,陸弘文就沒再聽了。畢竟是后宅女眷住處,他也不方便逗留。
這事兒過去了許多年,沒想到竟在今日又忽然想起。
陸弘文發覺在這個家里,似乎所有人都有兩副面孔,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秘密。
他突然開始理解剛剛陸辭秋想要被逐出家門的想法,甚至竟盼著能跟陸辭秋一起被趕走。
可惜,陸老夫人一聽云婉兒愿意把自己搭進來,就更加信服她的話了。
于是當即否定了陸辭秋這個“離家出走”的決定,也說起云婉兒那套話:“到底咱們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也該一起當。阿秋,祖母方才說得有些過了,你別往心里去。”
陸辭秋好生失望,陸弘文也好生失望。
送上門來的一個機會,媽的,讓云婉兒給攪黃了。
罷了,陸辭秋擺擺手,“既如此,那咱們就一起擔一擔。”
陸老夫人立即表態:“這件事情一定要報官,一定要嚴查!燒莊子的兇手一定要抓到!”
陸辭秋點點頭,“是的沒錯,一定要抓到真兇,還百姓真相,給皇上解氣。不過其實放火之人是誰,我們莊子上也大概有了個頭緒。那人原本就是在莊子里做事的,因為前段時日莊子上新來了不少人,許是一下子招進去的人多了,人品好壞就很難一一把握。
不過那人雖然動手放了火,卻并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被人指使。
眼下要查也是查那個主使者是誰。”
她說完這話,目光朝陸夕顏那邊掃了一下,只見陸夕顏小臉煞白地坐在對面,任憑方才屋子里吵吵嚷嚷,她都一聲不吭。這會兒更是低下了頭,正用力擰著手里的帕子。
陸辭秋笑了笑,繼續道:“那主使者也是心腸太壞了,竟敢燒了藥品,這簡直就是拿老百姓的生命安全開玩笑。祖母還不知道吧!那批藥品是針對新生兒治療的,只要藥品投放使用,能最大程度地降低新生兒的致殘機率。
我這樣說或許還不夠直觀,那大家想想,皇上為何為了這種藥,都能把一整座太子府送給了我?大家再想想,當今皇子中,有哪一位是比較特殊的呢?”
經她這么一提醒,人們瞬間想明白了。
九皇子啊!當今圣上的九兒子,他是跛足,是小時候落下的毛病,治不好的。
所以,陸辭秋那種藥的功效,竟是治療嬰兒的殘疾嗎?
怪不得皇上如此重視,這分明就是感同身受啊!
可現在藥居然被燒了,這讓皇上怎么能不生氣。
陸老夫人又開始慌了,又開始幻想陸家被抄家滅族。
但陸辭秋這頭卻已經開始罵起那位放火行兇之人的幕后指使,不但把祖宗八代都給罵了一遍,還詛咒人家是男的就斷子絕孫,是女的就嫁不到好人家,一生窮困潦倒無子無女被妾騎在頭上臥床不起長命百歲。
陸夕顏聽到這里終于有些坐不住了,抬起眼來說了一句:“你也太狠了!哪有這樣詛咒人家的?”
陸辭秋等的就是她出聲,當即抓住不放:“祖母您看!五妹妹生氣了呢!她竟然生氣了!祖母您說,五妹妹她為什么生氣?我罵那縱火之人幕后真兇,你為何生氣?他都害得我們家要被滿門抄斬了,我如何詛咒他不都是應該的嗎?”
陸老夫人“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阿秋說得沒錯,就是應該的!別說詛咒,我現在都想挖了他的心看看,是不是心都黑透了。五丫頭,你今日又是抽的什么風?你還分不分得清里外了?你還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陸夕顏也知自己失言,但剛才她就是沒控制住,因為陸辭秋罵得太狠了。她居然詛咒她嫁不到好人家,那怎么行?
她不服氣,還想再說點什么,忽然就聽陸辭秋來了一句:“五妹妹該不會是心虛吧?”
陸夕顏擰在手里的帕子一下就掉了,“我,我心虛什么?我沒,沒有。”
此地無銀了!連陸老夫人都看出門道來了。
她問陸夕顏:“不心虛你結巴什么?”
陸芳華也往前探了探身子,“陸夕顏,你額頭冒汗了。這眼瞅入冬了,你怎么還熱?”
“你們在胡說些什么?”陸夕顏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撞翻了桌子上的茶盞。
陸辭秋當時就笑了,心說到底還是小孩子,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就這點兒心理承受能力,還敢學人家出來買兇放火,簡直是在開玩笑。
但這玩笑既然已經開了,那這事兒就得追究下去,她從來都不是什么圣母,毀了她的莊子,無論是誰,都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于是她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開口就問:“那五妹妹就說說,天沒亮就出府,干什么去了?”
這話一出,屋子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陸夕顏,就連常嬤嬤都向陸夕顏看過去,甚至還脫口而出問了句:“五小姐天沒亮就出府了?怎么出去的?誰敢給開這個門?”
老夫人也跟著問了句:“天沒亮就出府?什么時候的事?”
陸芳華當時就翻了一個白眼,都說了天沒亮,還能是什么時候的事。
常嬤嬤也知道老太太鬧了笑話,趕緊提醒她:“老夫人,該問問五小姐為何在那個時辰出府,是誰讓她出去的。一個姑娘家,天不亮就出府,叫人知道了好說不好聽啊!”
陸老夫人一臉疑惑地向陸夕顏看去,以她的智商,這會兒還不足以把陸夕顏和放火之人聯系到一起,她只是想不通陸夕顏為何天不亮就出府。難不成是出去會情郎了?
陸辭秋一看老太太那個樣,就知道肯定是想跑題了,于是輕咳了兩下,提醒道:“祖母,眼下是在說千秋莊被放火一事。”
陸老夫人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那就說放火吧,火是什么人放的?”
陸辭秋不想搭理她,又去問陸夕顏:“說說吧,為何天不亮就出府。”
陸夕顏快要氣死了,“我沒有!我沒出府,我一直都在府里的,所有人都可以為我作證!陸辭秋你不要胡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出府了?”
“自然是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就說明你天不亮時也沒在睡覺,也在府里四處轉悠!你轉悠什么?”
陸辭秋笑笑,“不管什么時辰,我出現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都有我自己的道理,沒有人管得了我。但是你不一樣!你須得說出你出府的原因,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辦了什么事,又給出去多少銀子!陸夕顏,這些你都得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