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師長,這個責任就太重了。
陸辭秋自認為擔負不起這么重的責任,所以執意不再讓其他人這樣子稱呼她。
但這套箭法肯定是要傳授下去的。
于是她跟燕千絕說:“你點一部分神射手吧!趁著這些日子我在城外,正好集中訓練。人不要太多,多了我也教不過來。先給我五十人,待我將這五十人教明白,他們就可以做其他人的教官,這樣就不需要我經常到營里來了。”
燕千絕點頭,“好。”然后吩咐周安,“在騎兵里點出五十名神射,跟著王妃練箭。”
隨著他這一句話,陸辭秋手底下瞬間多出來五十個兵,也多出來一塊演武場地。
這五十個人跟著陸辭秋在演武場待了一個下午,直到天蒙蒙黑時他們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王妃射箭這么厲害,靠的不是更有技術含量的箭術,而是更有技術含量的裝備啊!
那個叫做瞄準器的東西,也太逆天了,居然輕輕松松就能看到幾百米開外的景象,而且還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隊騎兵中有一名偏將,名叫北天,暫時負責統領這一隊兵馬。
陸辭秋發現這個北天除了在騎射方面特別有天賦之外,在其它事情上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不管她教任何東西,這北天都是第一個學會的,而且學會之后也不沾沾自喜,而是會幫著陸辭秋去教其他將士。
有了北天的協助,這一下午的進度就非常的快。到了天已經全黑,瞄準器再也使不了時,五十名騎兵已經完全掌握了瞄準器的使用方法,也把彈簧助力器研究得明明白白。
都研究明白之后,他們非但沒有覺得陸辭秋是借助外力投機取巧,反而更加欽佩這位未來的宣王妃。因為能夠擁有這兩樣東西的人,用燕千絕的話來說,那是會改變這個時代的。
陸辭秋確實想過要改變這個時代,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要徹底改變。
時代的特征有它存在的必然,也有它必須存在的意義。硬生生推動時代前進,那是要為此付出巨大代價的。
更何況她也并不認為她前世的那個時代就樣樣都好。
科技文明的高速發展,是以地球的千瘡百孔來做代價的。
從前老師就曾說過,他寧愿時代倒退千年,也不愿看到子孫后代沒有一個健康又穩定的居住星球。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地球會在一次又一次的人為破壞中分崩瓦解,也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哪一個國家又要進行哪一項破壞性的試驗。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該做的還是要做,誰也不會聽他的。
所以她不想親手毀了自己的星球,那就絕不能給這個時代帶來不可逆轉的改變。
北天說:“可惜一到了夜里瞄準器就不太好用了,除非遠處有火光,否則看過去就是黑漆漆一片。要是能有一種在黑夜里也能看清楚遠方的瞄準器就好了。”
陸辭秋將意識探入空間,在紅外線瞄準器那里轉了一圈,最終還是沒有動念頭把那東西拿出來。
有些東西,不是可以大范圍應用的。
燕千絕給他們下了練箭的任務,同時也下了封口令。
北天帶著全隊騎兵向他二人以性命為證:“箭在人在,即使人要死了,也必定先毀了自己的弓箭,絕對不能讓自己的東西落到敵人手里。”
陸辭秋對此表示很滿意。
她留了五十只瞄準器,和五十個推動力裝置給這隊騎兵,并說好了明日晌午過后她還會再來。一是檢驗他們對這兩樣東西的使用熟練度,二也是想要把今日展示的追蹤箭法教給他們。除此之外她還對這些將士們說:“我會協助你們將軍改進連弩,待我們的連弩改進完成,你們可愿再沖一次懷北戰場,去試試我們的武器,去為那些死在北地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男兒熱血瞬間被挑了起來,人們齊聲高呼:“愿意!愿意!愿意!”
陸辭秋點點頭,“好!待有那么一日,我隨你們一起上陣,去給我外祖一家報仇,給我的母親報仇!總有一天,懷北國欠我們的血債,要讓他們用血來還!”
對于她說要上戰場的話,經過了這一下午,再沒有人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的。
如今的陸辭秋在他們眼里,那是堪比裴卿一樣的存在,甚至所有人都在心里說著同樣的話:這世上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裴卿的女兒果真是好樣的!
燕千絕帶著她離開大營時,臉色一直沉著,直到陸辭秋問了他三遍怎么了,他才站下來反問她:“就那么想到戰場上去?”
陸辭秋點頭,“想。”
“你是不是有打架的癮?”
“算,算是吧……”她該怎么跟他說呢?
其實戰場這種環境對于她來說,一點都不陌生。甚至她所看到且經歷過的戰場,比他打了這么多年的仗看到過的都要慘烈。
因為那是熱兵器時代的戰場,是轟炸機和高射炮的年代,是坦克橫行核武器隨時隨地有可能飛過來的時代。
那個時代的戰場有時候連尸體都看不見,一個人就在你邊上說話,說著說著人就沒了。
她的醫療隊沖到過第三世界國家的最前線,搶救過連頭都沒了一半的人,她甚至鉆到過武裝勢力的坦克底下,就為了將自己國家還沒死透的小戰士給搶回來。
所以古代戰場對于她來說并沒有多么可怕,去一趟北地,打一次懷北,也成了她繼承這個身體之后,一個揮之不去的執念。
“我總得給家人報仇的。”她告訴燕千絕,“裴家老老小小那么多人死在了北地,我母親連個囫圇尸體都沒能留下,此仇不報,你讓我這輩子怎么能睡個好覺?
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自從太子納妾那天,你告訴我我的母親死了,回來之后我就經常做噩夢。裴家那些人輪番出現在我夢里,從我記事時起,一段段回憶不停地在夢里重現,我一次又一次聽到我母親說,讓我給她報仇。
你說我要是不去一次,后面的日子可怎么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