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對這堪稱毀天滅地,足以讓任何尋常顯圣真君都為之絕望的圍攻,光海中心的那個身影,終于徹底凝聚成形。
那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輪廓似神鳥,又兼具龍蛇的蜿蜒之姿,周身燃燒著永恒不滅的紫青色神焰,每一縷火焰的跳動,都幻化出另一種截然不同,且同樣無比強大的真靈虛影。
沒有固定的形態,因為光本身就是祂的形態;沒有唯一的樣貌,因為一切關于太陽的神話,都是祂的樣貌。
無法用言語描述,無法被定義的天地真靈……太陽燭晝!
面對那足以撕裂蒼穹,瞬間讓其他六曜祖靈隕落的六道神通,太陽燭晝只是緩緩地,抬起了眼。
沒有憤怒,也沒有殺意,就如大日橫空,日復一日,理所當然。
祂的目光,掃視了一圈。
下一剎那。
轟!!!
沒有對抗,沒有反擊。
整個懸日湯谷,連同其中那片由墜落太陽化作的無垠光海,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向外進行了一次爆炸般的‘擴張’!
無窮無盡的光與熱化作了最狂暴的光之海嘯,以無可阻擋之勢席卷了所有來襲的神通。
峽谷的地形被直接破壞殆盡,那無物不破的劍光被光所同化,那開天辟地的斧影被熱所熔解,隔絕領域的血幕被照徹得千瘡百孔,掠奪生機的刀芒在更磅礴的生命源頭前被吞沒,鎮壓萬物的法印被更沉重的質量碾碎,而侵蝕時光的龍息則仿佛從未存在過。
一切精妙的技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失去了意義。
絕非是‘顯化’的祖靈。
太陽燭晝展現出的,是真正屬于顯圣真君,甚至超越了尋常顯圣的恐怖力量,它是祖龍鱗直接分出的一縷光輝,故而祂的每一次脈動,每一次攻擊,都仿佛是照鱗界天地的直接體現,簡單,純粹。
祂根本無法被削減,阻攔,隔絕,奪取,鎮壓,破壞——一切針對祖靈的攻勢,都對太陽燭晝毫無意義!
“有意思!這才是真正的顯圣,真正的戰斗!”
此刻,越清歌反倒是熱血沸騰了,他不禁回憶起了過去,曾經與大天魔交戰的那一次……無論施展何等精妙的劍技,無論他催動何等強大的力量,都毫無意義。
他被一次一次地轟入幽黎海的無盡淚水中,好幾次瀕死,只是依靠長輩贈予的劍意護身才沒有真的死去。
但,也就是在這真正生死的磨礪間,他才完全掌握了手中的劍,完全領悟了心中的意。
得到了……自己的仙業!
越清歌運轉著‘法之道’,在他的雙眼中,太陽燭晝絕非是表現的那樣毫無破綻。
與之相反,雖然六人合擊被對方輕易化解,但這也暴露了其最根本的本質,有自己的弱點!
祂是太陽,只要存在,就絕對璀璨,絕對閃耀,哪怕是陰云遮蔽,影響的也是人,而不是太陽本身,故而太陽燭晝不會被消磨,也不會被奪取和鎮壓,更不會被阻攔。
但是,太陽是會落下的!
“是宙光法理!它的核心是時光的循環!”
“只要能運用宙光法理,無論是逆流其狀態,讓其回歸祖龍鱗,亦或是加速其進程,使其降下,日落,都可以擊敗祂!”
短短兩劍,越清歌便看穿了太陽燭晝本質上是個機制怪,他哈哈一笑,正欲將自己的發現傳音告知其他天驕。
但是,突然地。
越清歌那即將再次斬出的劍光,凝滯在了半空。
漠空澈那足以開辟虛無,覆滅萬法的劍斧,其上的光芒也驟然停息。
蒼黯啟,煉百征,永稚真……所有人的進攻,所有人的意志,都在這一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戛然而止。
甚至,包括打算騰空而起,化作神鳥的太陽燭晝其周身的萬丈光焰,也陡然一滯。
并非是他們想停。
而是……
因為浪涌了過來。
因為山壓了下來。
因為天傾倒下來。
因為……
一個人的到來。
一個人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人影自遠方而來,步伐從容,不疾不緩。
他身披著一件深黯泛赤,仿佛由龍鱗與赤鐵鑄就的甲胄,被高高束起的馬尾在熾熱的風中肆意飄動。
沒有帶來任何驚天動地的威勢,但他的出現,卻讓這片本已狂暴混亂到極點的戰場,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一切,都安靜了。
太陽燭晝那足以焚滅萬物的神光,足以逼迫其他趕來圍觀眾天宗天驕驚世一戰的其他宗門神藏真人退避十里,但是,這光輝在靠近這人影周身千丈時,便如溫順的流水般悄然分開,甚至……
熄滅。
所有人的目光,無論是戒備,是驚疑,是崇敬,是欽佩,還是極度的緊張,都在這一刻,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無人敢于小覷。
因為,來者,是安靖。
是那個以一己之力,擊敗天意神教神使,擊敗泰冥宗真傳和真人大陣圍攻,在涅槃之戰中直面天尊神威的……
是那個在進入照鱗界后,以一己之力,連斬兩大七曜祖靈,逆伐顯圣的……
天命!
從武脈到神藏,他一路行來,其戰績比在場許多人加起來都要多。
短暫的死寂之后,一個微妙的轉變發生了。
越清歌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就像是原本想要品嘗的美味,突然變得毫無滋味。
而他手中的血海太平劍鋒微轉,那原本指向太陽燭晝的劍意,緩緩地,堅定地,移向了安靖。
漠空澈,蒼黯啟,煉百征,永稚真……以及遠方驟然睜大眼睛的龍影。
所有人的氣機,都默契地轉向,聚焦。
他們暫時擱置了那頭不知為何,也同樣停止了行動的太陽燭晝,不約而同地,將目光和戰意,對準了那個剛剛到來的身影。
這一刻,脆弱的聯盟在瞬間重鑄,目標卻已截然不同。
比起日曜祖靈……果然,還是這家伙最強吧!
甚至就連日曜祖靈,太陽燭晝自己,此刻也將眸光鎖定在了安靖的身上。
五位天宗天驕,一位異界來客,一尊顯圣祖靈。
七道足以覆滅尋常宗門的可怖意志,在這一刻,盡數壓向了安靖一人。
而安靖只是抬起眸光,淡淡地掃視了一圈。
“原來如此,看來大家都在熱身啊。”
他仿佛沒有感受到那足以壓垮神山,凍結時空的龐大壓力,只是隨意地活動了一下拳頭,甚至笑著開口道:“我就說,我還沒到,你們怎么就打了起來,徒然消耗力量。”
“難道是不想贏了嗎?”
安靖抬起右手,對著在場的所有存在——無論是人是龍還是神,隨意地勾了勾手指,平靜道:“不過現在好了。”
“我到了,你們可以開始了,現在這架勢不錯,就干脆一起上吧。”
“省得我一個一個打趴下,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