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法旨。
無論大辰帝朝之外的宗門和勢力如何看待,北玄祭洲的天宗終究是它——當大辰帝朝的帝君發出最為正式的法旨詔令時,北玄祭洲的任何勢力完全可以將其視作一種‘天啟’。
縱然夜魄真君心中對大辰相當不以為然,但她還是以最為正式的禮節,將這法旨請回明鏡宗,安置在明鏡山大殿內部,等待老祖和安靖等人歸來。
而明鏡宗內,所有的幸存者都看見了法旨歸山這一幕。
因為涅槃之劫,如今明鏡宗內,上下只有一小部分守山的年青一代還有肉身,絕大部分人都只有魂魄,依托大陣靈地存在。
但多虧了今衍華和絳紫極針對天元界偃傀之道,以及安靖給出的天機羽化戰鎧,進行了一波逆向解析,大致研究出了‘羽化之軀’的基礎版本,也讓一部分死去的明鏡宗門人擁有了以‘長青木’為基礎的羽化之軀。
雖然這羽化之軀遠遠比不上天元界的天機戰鎧,并不能量產,原材料也不足,但至少短時間內緩解了宗門內人手不足的問題,將一部分最需要的技術人員復活了過來。
“帝君法旨……”
“難道說,宗門要和大辰帝朝合作嗎?”
“也是,上玄教針對塵黎和北域的計劃,狠狠地挑釁了帝朝的威嚴,我看,南邊(帝朝)大概率是要咱們當旗幟了。”
“是啊,更別說那個仙墮大陣,絕對會引起其他天宗震怒,咱們就是那個活著的證據。”
“希望能多分點好處……堂堂天宗,可不能吝嗇了。”
議論聲紛紛揚揚,所有人都看出了大辰的目的。
不過,他們都不介意,且都希望大辰多給一點實際的好處。
畢竟,如今的明鏡宗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艱難的時刻,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塵黎大域最艱難的時刻。
一切都百廢待興,一切資源都極其缺乏——涅槃固然令宗門重獲新生,但也燃盡一切,依靠自己的力量,明鏡宗和塵黎最起碼也需要一兩千年才能徹底恢復元氣。
若是加上羽化道,這個速度可能會加快,但最少最少也需要幾百年的時間,才能讓明鏡宗擁有上門氣度。
眾人并不畏懼挑戰和困苦,但若是有大戶愿意給點好處支援一下,那明鏡宗武者并不介意成為大辰帝朝一方進攻上玄教的借口和旗幟。
只是,明面上的目的,大多數聰明人都能看出來,可能察覺隱藏在法旨下深意與隱藏信息之人,終究是少數。
顧葉祁算是半個。
最近這段時間,顧葉祁一直都跟隨夜魄真君,學習明鏡宗的根本法門‘見空見我乘物游心章’,而這也是安靖傳授給她的武脈陣圖的‘承春色’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已修成一方的情況下,兩相驗證,她對武脈陣圖的根本本質了解更深,也對可以輕松創造出諸多武脈陣圖的大師兄更加崇敬。
這一法旨,直言邀請安靖前去神京,顧葉祁怎么可能不重視?她本能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可問詢夜魄真君,對方也只能無奈回答‘等安靖等人回來’再說。
顯然,夜魄真君或許精通修行,但政治敏感度并不高。
無奈之下,顧葉祁只能回到明光峰,思慮一番后,從自己的太虛法器中,啟出了一張符箓。
符箓暗金,墨承銹紅,隱約還有絲絲縷縷的陰影流轉于符紙的纖維與墨痕中,乃是倉廩足以自己的神通為基礎,再加上大辰的‘神符密文’和顧家血脈而成,可以無視一域距離,直接與家族中的某人聯絡。
而顧家中的某人,自然沒有其他。
只有北疆大將軍,顧云止。
她的爺爺。
葉祁,我正在等你
顧葉祁以神魂啟用符箓,感知到遙遠彼端有一個血脈相連的魂魄正在等待自己。顯然,顧云止早就料到了顧葉祁在知曉法旨后會聯系自己:我敢打賭,你現在心里的想法一定是‘發生什么事了?’
“別賭了,老賭鬼!”
顧葉祁在安靖面前是溫軟貼心的好助手,但對自家爺爺那絕對是不假顏色,她沉聲道:“上玄教不為人子,橫跨大洲干涉大域內戰,大辰只要不想被人罵烏龜,就肯定要還手。”
“還手的借口就是我們,他們來找我們很正常,但……為什么是皇帝?那位玄天帝君,我記得未必能比我和大師兄大幾歲吧?他應該還沒親政,怎是他親宣法旨?”
這就是顧葉祁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無論如何,明鏡宗只是上門,而大辰帝朝乃是天宗,天宗的敵人只有天宗,天宗的盟友也同樣只有天宗。
這一次,大辰帝朝要對付上玄教,需要找的盟友肯定是其他天宗,明鏡宗能作為一個活著的證據和旗幟就算不錯,可看帝廷那邊的態度……這么鄭重其事,是否將明鏡宗看的太重了一點?
顧葉祁察覺到了這態度上的微妙,細細琢磨,又發現更大不對勁:這一代玄天帝君還未親政,他的法旨,究竟是什么情況?
是私人名義嗎?但帝君就是帝廷之主,私就是公,根本沒有這種說法,但如今維持朝政的文武兩位凌霄,對于帝君的這法旨,又是什么想法?
他們帝廷內部內斗,左腦攻擊右腦也就罷了,可別影響到我們明鏡宗!
因為實在是不了解帝廷內部的情況,顧葉祁只能來問詢身為帝朝將軍的爺爺了。
是,理論上,應當是帝廷派遣使節團,一位鎮王出面,與明鏡宗會談,而那位鎮王,大概率便是和你們明鏡宗交好的德王殿下
顧云止微微頷首,很滿意顧葉祁的敏銳:雙方會談,商討出一個結果后,明鏡宗再派代表前去神京參與大宴儀
所謂的會議,不過是一次表態,實際上,真正重要的事情,早就在會議開始之前便已經敲定
“……換而言之。”
顧葉祁有些恍然:“這一次,帝廷,亦或是說,那位小皇帝,不打算提前敲定?”
“那他究竟打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