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玄?”
他看著這個自己原本的‘目標’,近乎不可思議道:“怎么會是你?你怎么敢來?”
——你又怎么會這么強?!
而地下基地深處,會客廳中的一老一少中,老的那位也抬起頭,看向安靖所在的方向。
“嗯?”
他瞇起眼睛:“這個感覺,如此純粹的金煞……難道說?”
沒有難道說。
安靖的目光直接鎖定了在場之人中最強的那個人,那個面色陰沉,看上去像是青年的家伙。
他渾身都是生機金屬,人皮之下是完全的天機奇械結構,是個改造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羽化修士。
不過,這個身體似乎不太適合戰斗。
這大概就是夜龕幫的老大吧。
如此想著,安靖抬起手。
場上,之前粉碎的所有彈頭和飛劍碎片臨空匯聚,凝聚出了一把長劍,這劍沒有劍柄與劍格,只有最純粹的劍身。
它急速旋轉,旋轉,直至自己變成了一團白金色的光束,然后在所有人驚恐不已的目光中,隨著安靖的劍指,筆直地朝著夜龕飛去。
凄厲的破空聲響起,這一劍光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音障,在半空中拉出一道白痕。
“媽的!”
暗龕怎么能想到安靖居然談都不談一下,直接就動手開打?一般來說幫派戰斗不都是來談條件的嗎?他都殺到老巢了,那一切都有的談,難不成拼命?
畢竟是羽化修士,他足下發勁,整個人如瞬移一般挪開,甚至整個人都虛化變成黯影,避開了飛劍的余波。
但這一擊沒人擋住,自然就貫穿了暗龕身后的幾個人和他們的護盾。符箓支撐的鐵甲屏障在瞬息間就如豆腐般被洞穿,然后炸的粉碎,就連入口大廳的墻壁都被炸出一個巨大的空洞,露出了背后隱藏的地下基地通道和實驗室。
“好!”
看著對方閃過這一劍,本來就是想要逼迫對方展露點實力的安靖眉頭一抬,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這暗龕用的,顯然是‘影’一系的術法。
夜龕幫名副其實啊,看來陰系靈物也不會少,正好倉廩足需要的修法原材料解決了。
不過,暗龕化身而成的陰影在地面上急速蔓延,化作一道道樹枝般的網格,從四面八方朝著安靖匯聚而來。
與此同時,二當家也發出號令:“棄槍,使用術法!”
“火,雷,土,復合打擊!”
所有武裝人員齊齊后退,棄掉已成燒火棍的槍,而后開始施展術法,霎時間,數十上百種不同的術法,匯聚成赤青褐三色的毀滅之雨,就這樣朝著安靖傾瀉而去!
與此同時,二當家除卻為所有人加持了一個‘靈臺清明’,令所有人施展術法的速度更快外,還在通過芯片急速傳訊:“武備庫人呢?轟雷炮呢?快,用最快的速度抬出來!”
“點子扎手,把所有武備都帶上!”
“是。”
而有些陌生,似乎相當年輕的聲音喘著氣回答道:“但是……這轟雷炮被封鎖著呢,怎么解鎖操控啊?”
“你們沒權限嗎?”二當家心中疑惑,然后猛地想起來一點,大驚失色:“糟糕,這安靖一行是三個人過來的,其他兩個人呢?!”
“實驗室護衛!全部出動,去武備庫壓制敵人!”
武備庫,手中拿著兩把軍用劍匣的霍清和已經白衣染血的念泉對視一眼,他將已經掛斷的通訊水鏡丟下,撇了撇嘴:“他發現了。”
“夜龕幫是黑幫,又不是智障療養院,肯定能發現啊。”念泉倒是渾不在意:“接下來做什么?”
“這轟雷炮是五行術法在筑基的巔峰,實打實的軍用武備,當然是帶走了。”霍清用太虛法器將被封鎖在儲物架上的轟雷炮收走,然后轉過頭,看向傳來急速腳步的武庫門口:“然后,咱們就得殺出去了。”
雖然是武修陣修,但他并不介意使用劍匣:“精銳都被安靖牽制,咱們不應該就連對付點幫派雜兵都不行。”
“那的確。”念泉甩了甩手中長劍,鮮血滴落,然后懸浮在半空,凝聚成冰:“起!”
地上八具尸體中流淌的血液匯聚成了小河,河中,一顆顆晶瑩的血珠接連浮起,化作一連串血色的冰晶星辰。
沖入武備庫的諸多護衛,第一眼看見的,便是這怪異卻又美麗的冰晶星光。
一道道血色星辰隨著念泉的揮劍而轉動,它們在急速的轉動中開始轉換,從液體化作固體,從固體升華為氣體,就如水與煙,煙與冰,而就在這急速膨脹,不斷流動的蒸汽中,奔流的蒸汽之劍已經被揮出了!
水寒煙冷……揮雪刃!
主戰場。
轟轟轟——接連不斷地術法轟炸聲響起,伴隨著修士法器上暴起的烈焰,騰起的雷光與沙塵,無數火土雷三系的術法如同暴雨一般朝著安靖洶涌而去。
倘若有人能看清術法與雷光的軌跡,就可以看見無數術法之間的靈力已經開始交融連接,這代表這些術法的施展者早就進行過成千上萬次的配合,想要對付這些聯合術法,要不就得擁有可以洞穿聯合術法所有細節的目力,要不就得有以一己之力壓服所有施術者的蠻力。
而安靖,既有洞穿聯合術法的目力,亦有壓服這些施術者的蠻力。
面對急速襲來的無數術法,他不閃不避,右手虛握,殺生劍凝聚而出。
一道道銀光亮起,鋒銳無比的合金長劍在半空中掃過,帶起宛如實質的軌跡,以太白皓靈神禁以及凝氣成兵之能匯聚而出的神通之劍無堅不摧,萬法不侵,它在半空中蕩起光痕,將所有術法都擋在自己身前數米的距離之外!
烈焰噴涌而來,就會被細密的劍光攪碎;雷霆轟擊而來,就會被‘五兵真雷’之法引導轟擊在殺生劍上,被更強更凝實的金雷粉碎;土系術法凝聚而出的沙塵泥漿與巨巖更是被輕松擊碎,吹飛,嗡鳴的劍身上甚至出現了高速的震蕩和金色的雷光。
它劈斬土石堅巖,如同刀斬黃油,時不時爆出赤紅色的火星,那是與蒙昂手中‘聲子刀’似是而非之物。
所有人都看見了,安靖的周身似乎出現了一道銀色的光幕,無數花朵一般的術法烈焰和潰散的痕跡在半空中綻放,就像是滴落在平靜湖面上的水花,也像是烘爐中吹出的火星,絢麗無比。
——這是人?
所有看見這一幕的夜龕幫武裝人員心中都為之一驚,然后便是毛骨悚然,二當家魂蚘差點無法呼吸了:“用劍去切術法?每一擊都能命中術法的靈煞節點?這種動態視力和力量……”
“是人嗎?!”
這就是……真正成長起來的天靈根的力量嗎?他們一直渴求,想要得到的天賦……
完了,這種級別的修士,絕對不是他們這個幫派能擋住的!
所有人心中泛起這個念頭,就在夜龕幫的一部分武裝人員打算轉頭逃跑時,突然地,安靖身后的陰影中,突然凝聚出一個黑暗的人影。
暗龕潛遁于影,等待時機,終于等到了他認為最好的一瞬,于是瞬間暴起,手持燃燒著黑色虛火的長錐,直刺安靖后腰!
當——
金屬碰撞聲響起,專用于破甲破穴的長錐的確突破了防御,帶著黑色虛火刺入了安靖的血肉。
但安靖卻并沒有任何反應,他轉過頭,看向先是目露殘忍的欣喜,然后神色逐漸轉為疑惑,最后是驚駭的暗龕。
“還沒學會教訓?”他道:“不要拿金屬來對付我。”
并非是刺入,而是吞噬——就在這破甲長錐與安靖身體接觸的瞬間,血肉中的皓靈法禁便開始急速運轉,攀附在這長錐之上,然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將其拆解,提煉,吸收。
唯一對安靖造成傷害的,是那黑色的虛火。
這是一種奇特的影煞,可以劫掠其他靈煞為己用,浸染進其他靈煞中影響他人操控術法的靈敏程度,甚至可以借此達成‘附體操控’‘影中殺人’,不知不覺破碎他人周身經脈的效果。
但就在剛才,意圖通過虛火干擾安靖經脈內臟運轉的暗龕發現了一件事。
——這些倒霉玩意,怎么比我的手段都硬?!
那是當然。不僅僅是太白皓靈神禁,還有皇天后土法的加持,安靖再怎么說也是個武者,平時和其他人拳拳到肉的戰斗,震碎點經脈內臟實在是常事,別說是暗龕沒干擾成功,哪怕是成功了,也算不上輕傷,不快點服藥的話就自己自愈了。
——退!
心中知道不對,暗龕立刻飛身就退,整個人再次化作黯影,要隱遁消失。
但也就是在這時,他聽見了一個沉重無比的心跳聲,暗龕看見安靖轉過身,不管不顧另一側逐漸稀疏的術法,正面面對了自己。
然后,握緊長劍。
在那年輕健碩的身軀中,無比強大的力量正在躍動,安靖的皮膚急速變紅,骨骼筋絡運轉的聲音如同炒豆子一般響起,能夠聽見,那心臟轟鳴的聲音宛如擂鼓,在地下基地回蕩,甚至蓋過了術法的轟鳴。
全力運轉太白皓靈神禁和歸炎土的安靖深呼吸吸了一次,然后吐出一口炙熱的白氣:“死吧。”
他對準暗龕的方向揮劍。
枯榮爆破劍!
原本就因為爆發而無比凝實歸炎土之力收攏歸一,借由殺生之鋒化作銳利無比的爆破劍氣,它后發先至,僅僅是先發的一絲劍氣就令周邊空氣加熱膨脹,爆散開來,但這爆散開來的氣流卻也受了那一股隱藏在炎土木之下的太白斂收真意影響,全部都朝著這一劍的軌跡凝聚匯聚而去。
不斷地爆炸,卻也不斷地收斂,這一漲一縮之間,可怖的破壞力足以粉碎一切堅盾軀殼。
陰影遁入土石,那就爆破土石,陰影遁入墻壁,那就爆破墻壁,陰影試圖遁入空氣塵埃那微渺的虛影遁走,那就連帶塵埃都全部卷入點燃,化作熾烈的火星!
轟隆——
連番爆炸的爆破沖擊波四散,余波就將擊打向安靖的那些術法吹飛。
安靖猛地轉頭,看向所有不知不覺已經停手,瑟瑟發抖的夜龕幫武裝分子。
地面凹陷,然后才出現一聲轟鳴,只是一個剎那,安靖便閃身不見,化作一道長長的白金色光影,朝著所有武裝人員沖鋒!
在沖鋒時,一道道寒光閃過,殺生劍每一次揮動,都會將數個人攔腰斬成兩截,它蕩起的余波風刃也會不斷擴散,掠過十幾個武裝人員的身體,沒有護體術法的,下場就是當場化作尸體。
夜龕幫的戰斗人員崩潰了,他們本就是幫派分子,指望死戰基本不可能,剛才之所以沒有潰逃,僅僅是因為安靖堵住了門——誰能想到不是他們關門打狗安靖,而是安靖把他們關門打狗了呢?
一群人狼狽地潰退,七手八腳地丟下法器武器哀嚎著朝著基地深處逃走,一時間場面混亂無比。
“走!快逃!”
二當家也逃跑了,他本質上是研究人員,雖然是筑基,但實戰能力非常差。
但是,其他人或許可以跑掉,他是絕對不可能跑掉的。
僅僅是幾個呼吸,安靖所化的光影就斜沖而來,阻截在了二當家的逃跑路線之前。
轟!一瞬間從急速轉為極靜,二當家看見安靖,與那雙赤金雙眸對視時,當他正式親眼近距離看見這冷酷屠戮他們的少年武者,居然愣住了一瞬。
完美。
這是魂蚘腦海中,第一個蹦出的念頭。
怎么會有這么完美成長的個體?
解剖過千百種擁有‘極佳天賦’的人,魂蚘很清楚天才的未完成體究竟是什么模樣。從生理上來說,他們和普通人并沒有太多本質上的區別,尤其是荒廢了的,沒有充足資源修行的天才,甚至比起那些正常修行的普通人都不如。
但是安靖不同。
那是將自己的所有強大的天賦都兌現,開發至了理論上的完美狀態,甚至比理論極限還要更強,超脫了想象的強大——
那便是仙靈根。
——原來是真的啊……仙靈根,居然真的存在……
魂蚘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而且自己的視野也在翻轉,翻轉,燈光和地面不斷交錯。
他看見了血,自己的身體,和絕對的黑暗。
原來,并不是他愣住了。
而是他死了。
會客廳內。
那位老者閉著眼睛,似乎在聆聽什么,而在魂蚘死后的那一瞬,他猛地睜開眼睛。
“果然是太白皓靈神禁。”
老人雙眸神熒流轉:“來的是那個安玄?少爺,看來暗龕不會回來,至少回不來完整的。”
“什么?”
聽見這話,被稱作少爺的那個年輕人回過神來,頓時便要拍桌子發作:“這傻狗死了沒事,但我的事誰來辦?!”
“別急,少爺。”這位老人雖然看上去只是個管事,但話卻很有用,他一句話便讓那年輕人安靜下來:“這次雖然您少了個定制的玩物,合作也告吹,但卻有機會立下大功。”
他瞇起眼睛,看向安靖所在的方向:“這下可不是我們主動出手,而是他惹到咱們頭上來了——哪怕是告到真君那邊也是咱們占理。”
此刻,老人站立起身,能看見他胸前標牌上四個藍金色大字。
圣智醫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