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
此刻，淵洞中，其他大天魔也在逐漸攀爬而出。
有著無數紫黑色藤足，無數眼眸鑲嵌其上，垂下淚水的天魔蔓毒；宛如巨蝎，卻以人手為足的天魔延禍；有著十個頭顱，同時發出喧囂怪聲的天魔惶瘋，沉默而龐大，宛如在地面上蔓延的苔蘚爛泥，泥土巖石冰霜都被吞噬的天魔腐渴；有著不知多少張口，敘說無數相反卻又自圓其說，不能被證明也不能被確定之謬論的天魔謊謬……
一個又一個昔日在天地間掀起無數災劫滅絕的大天魔虛影等待著步入人世，它們簇擁著核心的冰獄魔眾，等待著尊名大天魔·苦寂的解脫而出。
僅僅是瞬間，斷刃山周邊就變成了魔氣森然的世界，成為了一片死寂的虛無，神藏真人們奮戰的虛影都快要看不見，就連日月都要被漆黑幽邃的魔氣遮掩。
不能這樣。
安靖很清楚，自己必須要扭轉這一切。
“既然一切的關鍵，就在于伏邪你的記憶。”
他凝視著眼前的黑暗，一字一頓：“那就找回你的記憶。”
“時間來不及了。我的記憶在地底深處，魔氣之源所在，現在已沒有時間深入。”
伏邪凝視著遠方的這些大天魔，一種怪異的感覺在祂心中蔓延，似乎極其遙遠，極其漫長的時光之前，祂曾見過類似的場景，見過類似無數大天魔匯聚成群的一幕。
只是那時，祂不是無能為力的旁觀者，祂是，祂是……
一種絕望。
安靖手中，銀白色的劍柄，悄無聲息地浮現出漆黑的斑駁銹跡。
腐朽衰敗的痕跡開始在銀白色的劍身上蔓延，猶如遲疑和恐懼在決心上攀爬，猶如罪惡懊悔的感覺侵蝕了純粹堅定的意志。
不朽不滅萬古不磨的仙劍，永遠不會被外力侵蝕；永恒永存亙古銳利的鋒芒，只會因為自己的茫然而變得遲鈍。
從一開始，伏邪的敵人……
從一開始，伏邪真正的對手……
無窮無盡的碎片在思緒中涌動，沒有任何有意義的信息，但一種感覺，一種難以描述，令伏邪難以繼續思考的感覺正在緩緩蔓延。
祂明白，自己正在墜入深淵。再一次。
但是，這種回憶，這種逐漸腐朽墮落的過程被打斷。
被一個年輕卻又直接了當，沒有絲毫猶豫的聲音打斷。
“你錯了。”
伏邪從混沌的彷徨中驚醒。
祂的持劍者。又一位。卻又與之前所有持劍者皆不相同的一位。
安靖沒有注意到伏邪的動搖，他瞇起眼睛，的確想到了一個可能，清晰堅定地說道：“我們還有最后一個方法，不過這個方法，也是最危險，最難有退路的方法。”
閉上眼睛，安靖深深吸了一口氣。
“伏邪。”
他平靜道：“你忘記了？我們若是傳送回異世界，再傳送回懷虛……我們可以選擇，以現在所在點為中心，半徑一里的圓球空間中的任何一點作為我們的降臨點。”
“現在，在你得到加強后，這個圓球空間的半徑，已經加強到了五里地了。”
伏邪沉默了一瞬，緊接著，明白安靖意思的祂愕然道：“所以你說……”
“對。”
安靖垂下眸子，然后抬頭，看向眼前無盡的黑暗：“我要斷絕自己的退路，去拼搏一個可能。”
凝視著無窮天魔魔氣凝聚出的漆黑天幕，他露出微笑，：“事已至此，已容不得我不出手，我等待，我猶豫不決。”
“而現在，你在我的手中。”
“伏邪！”
安靖握緊了劍柄，發出敕令，亦或只是單純地闡述一個事實。
“你當出鞘！”
一刃在手，三尺青鋒，削盡浮世不平！
一心在胸，星火熾染，耀明晦暗世間！
被人緊握，被熾熱的心所推動，原本不知為何，居然本能開始遲疑不決，居然開始再一次‘生銹腐朽’的伏邪劍柄，驟然綻放光芒，再次變得光潔如新！
“那便出鞘！”
祂哈哈大笑，與安靖的手臂一同向前揮出，劈開了一條太虛通道！
天元界，重崗鎮，霍清正在整理倉庫。
他驟然看見一條漆黑的太虛裂縫綻開，安靖持劍從中走出。
“咦？安靖，你……”霍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雖然他早就猜到對方擁有太虛神通，但卻未曾想，對方居然會展現給自己——是意外還是沒有選擇？安靖背后究竟遇到了怎樣的麻煩？
他只能看見，安靖的身后，是無比渾厚的魔氣，以及隱隱約約無數魔物的嘶吼。
——荒野深處……魔巢周邊？！
霍清得不到答案。
因為在下一瞬，安靖便毫不猶豫地再次劈斬出一條太虛通道，邁步踏入其中，回歸原點！
“地下五里！”
半徑五里的銀白色太虛時空中，安靖毫不遲疑地選擇了斷刃山下，地底深處的魔氣之源所在地！
下一瞬，他便出現在了那里。
——斷刃山下，地底深處。
龍骨尸骸，頭顱創口所在之地。
此地乃是地下河脈干涸形成的沖擊溶洞，山下都是天然生成的石筍石柱，其數眾多如叢，陡峭筆直如林，因莫名的微光帶起眾多影影綽綽的陰影，筍林中的水汽凝結為云霧靜悄悄的貼著地面流動，宛如水中蠕動的海草。
此地已經靜謐了數萬數十萬年，但如今，這死一般的靜謐被打破。
伴隨著太虛通道劃破時空，銀青色的光輝一閃而逝，一人一劍出現在了此地。
安靖與伏邪同時看見了伏邪的記憶，以及‘魔氣之源’的所在。
沒有阻攔，沒有魔氣鎮壓，亦沒有任何魔物騷擾，甚至就連封印大陣都沒有阻攔，一人一劍便輕松地來到了此地。
但，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兩個事物的存在形式，居然如此出乎他們預料。
因為，兩者其實是一體的。
倒映在安靖雙眸中的，仍然是一片他無比熟悉的碎片。
漆黑的，散發著無窮無盡魔氣，比苦寂乃至于所有大天魔分身加起來都要濃郁深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