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得到了一場大勝,斷刃山周邊也都因為即將到來的戰爭而緊張起來。
一部分人離開,大部分人留下,既然霜劫和獸潮,乃至于琳瑯商會都沒能讓他們離開故鄉,那么鐵黎鐵騎也不行。
而就在所有留下的人都在忙碌著戰前武備以及工事修建時,也有許多來自外地,尋求著戰功和其他機會的人從四面八方而來。
或是武者,想要加入先鋒隊亦或是民兵團博取戰功,得到更進一步的資糧;或是窮苦人,想要用命在最危險的工作中掙到最豐厚的酬勞。
其中自然也包括真魔教。
臨江城周邊建設如火如荼,趁著城內人少還有偃傀數量越來越多,安靖對全城的建設規劃都做出了一次巨大改動,優化了一部分地脈節點,但更多的是為了避免琳瑯商會背后的勢力借助原本的城市大陣規劃圖輕易潛入城內。
能參與這一部分工作的,只有原本瀚浪鏢局和明鏡宗衛兵,以及白輕寒手下的人馬,而偃傀承擔了大部分體力工作,令不少別有用心之人徒呼奈何。
但真魔教的探子目的卻并不是城內……而是斷刃山深處。
一位看似平平無奇,手頭有厚實山間勞作老繭的中年男人潛伏在集體前往斷刃山的采藥隊伍中,他沉默不語,一說話便有著外地口音,但這并沒有引起人懷疑,因為絕大部分敢于來到現在的斷刃山周邊從事采集工作的人,都是為了臨江城豐厚酬勞而來的外地人。
“你們的任務,便是以下的靈材藥材:須參,元氣草,金沿草,黃精,赤葉漿……記住,只收購這些靈材藥材,其他的我們不收,再珍貴也不收,如果是上面要求保護的靈植,你們敢摘一顆葉子,上面的老爺就敢摘你們的腦袋!”
隊伍的領頭者沒有長篇大論,直接了當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和限制。
在場眾人有些疑惑,沒有人能理解為什么要采集這些哪怕是最窮困的窮人在山中都能偶爾采到一兩顆的靈材,還為此開出相對而言不低的價格。
但管他呢,這個世道,北疆中能開價而不是強制勞役的地方已經不多見了,臨江城的老爺愛怎么樣怎么樣,能賺錢就行。
中年男人跟著大伙一同按照既定路線進入山林,然后便在之后的自由行動中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虬結的根系與陰影中。
“真搞得有模有樣的……”
快速奔行于山林間,中年男人周身被一團霧氣包裹,不斷卷動的風推動他向前,正是神異霧中身。
他回憶著自己之前見到的臨江城,縱然是早就把命賣給了天魔,但還是忍不住感慨:“我就說這世道難,是因為人太多了,瞧這人一少,隨便來個十幾歲的大娃娃便可以把一座城整的有模有樣,誰都能賺銀子……還是尊上說得好哇,所有一切的幺蛾子事都是人多整的,殺他個七八成八九成,嘿,那天地不就成桃源了?”
他當年就是一家大族邊緣成員的庶生子,父母艱辛,自己也一直都被歧視視作免費勞動力壓迫,小時父親早亡,家里其他系還要過來吃絕戶……說起苦事,那真的是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好在這世上有天魔,大家族惡,還能有天魔惡不成?
自那之后,他便一心一意為真魔教服務,哪怕是最艱險的潛入任務他也無所畏懼。
——我這是干好事呢,我殺的人多了,活下來的人不就輕松了?我若是死了,這世上也少個吃飯的了。
懷著這樣的心態,他接下了‘偵查斷刃山中心靈地’的任務。
這任務看似簡單,實際艱難,霜劫令天地一片慘白,滅絕生靈,這固然是大好事,但也讓潛入變得艱難起來,在他之前,已有很多探子被什么鐵鳶抓住消滅了,目前來看,只能從內部途徑進山。
不多時,有天魔秘法加持,身形如風的他就抵達了斷刃山中心。
但是,超乎他預料之外的是,原本情報中本應是‘一片遼闊靈田’的福地中心已經大變模樣。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茂盛到超乎想象,由無數不同植物,不同藤蔓灌木樹木草葉與真菌虬結在一起,構筑而成的巨大復合靈植集團!
“這,這是……”
看見這一幕,中年男人愕然道:“這是斷刃山的樹海大妖靈,要進階神藏?!”
他毫無遲疑,立刻從懷中掏出符箓發訊,而等到他發完訊,準備進一步潛入福地內部時,一只早就等待,潛伏在陰影中的手從死角中探出,掩住了他的口鼻,將其拖入陰影中。
“嗚嗚嗚?!”
中年男人察覺到不對,他反應過來,自己之所以能潛伏到斷刃山深處,看見這一幕,乃至于發訊出去,全部都是被人安排的——他意圖激發自己體內的天魔底牌逃脫,但另一只比之前的手更大也更堅固的拳也從陰影中探出,帶著隱約的雷霆,砸在了他的腦袋上,一瞬就將其砸暈過去。
一段時間后,斷刃山外。
“不錯啊小倉,你這通幽神通簡直了,不僅僅自己可以遁入幽世陰影,還能帶著人遁!”
解決了真魔教的探子,安靖笑著和眼前比自己矮一個頭,但身形也的確長了不少的倉廩足對拳:“實力大有進步啊,看來我之前是不是壓制了你們的成長,就該讓你們自己出去闖闖?”
而身材稍矮一些,但在同齡人中算得上高大的少年同樣咧開嘴笑道:“嘿,靖哥什么話,你這雷法才是真的厲害,一拳就把這內壯高階帶著天魔秘法的探子打暈了,抓了活口,換我的話,哪怕是加了藥暗算也得對付好一陣,指不定就給對方逃了。”
“至于成長……大哥你也知道我喜歡練武和對戰,軍中先鋒斥候這個工作恰好就適合我,人一舒心,自然就什么都順暢。”
“總之,看見伱狀態這么好,我也就安心了。”
安靖微微點頭,他是真心實意地為倉廩足感到高興。
今天早上,倉廩足就帶著一批武軍甲胄抵達了臨江城,而安靖正好在抓捕真魔教的探子,看見兄弟來了,便正好叫上一起行動——除卻這中年男人外,他們還順便抓出了不少雜七雜八別有用心之輩,有的是鐵黎的,有的是南方商會的,有的大概是想要潛山中自己走私的,其中也有幾個是真魔教的。
這些人稍后都會被送去大牢中嚴加拷打,問出相關情報后,罪不至死的送回原位,其他的全部都扔到蓊郁翠那邊肥田。
而倉廩足的成長,安靖早就通過命格聯系知曉,對方當年在懸命莊時也的確是武癡加上戰斗爽的性格,仔細想來,軍隊的確最適合他,非要讓他和顧葉祁一同去宗門,的確是不太合適。
“總感覺有些哪里見過……”
安靖對于倉廩足如今的狀態感覺也有些熟悉,但仔細想想便發現,這不就是自己前世嗎?想到這里,安靖頓時就感覺自己有許多經驗教訓想要傳遞給自家兄弟。
大哥真厲害啊,不聲不響就三神異了,我們這些人的存在,恐怕真的拖累了大哥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想要教導/傾訴/交流’時候,安靖突然察覺到,自己和倉廩足的思緒,猛地相通起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神海中,渾天儀象內,那代表鎮星的星辰,猛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