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決定要進城,但安靖并不會直接莽著沖過去——現在可是妖獸襲城時間,隨意靠近,別說是妖獸群了,紫府大陣的余波都足夠把人吹飛。
不過安靖也不著急,因為他很清楚,區區一只紫府妖王,哪怕是三足金烏這種真靈,也不可能真的攻下重崗鎮。
且不談紫府大陣如今只是沒有攻擊的余力,防守還是綽綽有余,玄夜城那邊有金丹真君駐守,隨便來一位一只手就將這真靈鎮壓了。
哪怕是金丹真君全都有事外出,這紫府真靈就是趁這機會才過來襲擊,那理論上,重崗鎮除卻紫府大陣外,也有守護的紫府真人。
只是這些守護真人平日都在玄夜城中靜修,只有遇到大事才會出場。
現在,正是大事之時。
此刻,重崗鎮被遮天蔽日漆黑的煙塵覆蓋,無數金色的星火與電弧在其中閃爍,勾勒出玄妙的陣紋,顯露出堅不可摧的意味。
好的陣法,都是攻守兼備。這是紫府大陣的防御模式,而如云如潮般的火鴉陣勢一旦試圖進入,就會被漆黑吞沒,再也無法飛出。
哪怕是金烏嘗試用太陽真火貫穿,也只能打出一兩個狹小的洞口,且在一半時就被消磨殆盡。
見久攻不下,那頭金烏選擇真身沖鋒。
雙眸燃燒著赤紅色的焰光,張開滿是細密銳齒的喙部,它發出一聲長嘯——金烏震動雙翼,背部和雙翼之后亮起一輪宛如大日般璀璨的圖騰陣紋,內有十日齊耀,炙烤天地之形。
在這瞬間,哪怕是安靖所在的區域溫度也在急速升高,地面上的積水開始騰起大片大片的蒸汽,足以燙脫尋常野獸的皮毛。
而以此陣紋為基,這金烏將火鴉燼鴉構筑而出的妖群大陣之力全部匯聚于身,整只鳥化作一顆燃燒的活太陽,帶著一條耀眼的灼痕,轟鳴的氣浪,自天筆直地朝著重崗鎮墜落。
一條金線垂落大地,陰云,霧氣與天地都被一分為二。
“規避!”“——吱吱!!!”
銀松鼠發出了極其凄厲的尖叫,然后昏了過去,而安靖也立刻平地震腳,硬生生踏出一個大坑,然后整個人躲入其中。
也就是在這一瞬,宛如海嘯一般的沖擊波以重重疊疊的同心圓形式擴散,而大氣也驟然膨脹出了一個巨大的半圓形曲面,一層薄紗般的淡金色沖擊云在其頂部緩緩抬升,甚至沖破了天穹中厚密的陰云,露出了背后那錯亂癲狂,正在急速旋轉的群星。
安靖看不見重崗鎮那邊的情況,卻看見了天穹中的群星——說真的,這肯定是極其重要的線索,甚至能揭露一部分天元界如今的真相,但目前不是時候,安靖只能將這錯亂癲狂的群星之景記在心中,然后在沖擊波減緩后探出頭去,看向重崗鎮。
重崗鎮完好無損。
因為,在過于熾熱的金紅色炎光中,有著一個不知從何時出現的人影,他通體涌動著黑褐色的鐵砂,凝聚出堅不可摧的壁壘,而他足下的大地亦是涌出無盡的泥石,覆蓋住了整個重崗鎮那已經滿是缺漏的城墻。
化作太陽的三足金烏,被他操控的六把陣旗牢牢頂在中央,甚至有反過來借助地脈之力將其鎮封的勢頭。
雖然下一瞬,三足金烏就尖嘯著突破了陣旗的封鎖,但那恐怕能直接撞毀重崗鎮大陣的一擊,卻被毫發無損地擋下。
六合鎮殃,元一鎮歲
前方的陣旗收回身側,環繞旋轉,宛如環繞大星的小星,這位真人沒有追擊,而是朗聲宣告:我乃重崗鎮守護真人蒙山,重崗鎮居民速歸各自居屋,如若出現死傷,責任自負!
話畢,蒙山一揮手,六把鐵褐色的陣旗便再次飛向各方,幾個呼吸間,便在重崗鎮大陣的基礎上又加固了一層,讓原本破損的墻壁表層泛起一層鋼鏡般的光澤。
而他就盤坐在大陣中央凝聚而出的鐵砂之座上,與遠方,正在不斷繞著重崗鎮飛行,帶起一圈圈金色軌跡的三足金烏對峙。
“就是現在。”
安靖一看,便知曉入城時機已至,他立刻喚出騰霜白,啟動防護陣盤,又給自己加持滿了各種符箓,然后便一個加速,筆直地朝著城內飛馳。
蒙山自然也注意到這突然出現的人影,但他也不奇怪,因為重崗鎮周邊本來就有許多來回的運輸車隊,有些人被妖獸攻城突然襲擊,回不了城也不敢單獨走遠,被妖獸發現于平原上襲擊那是必死無疑,所以只能在原地等待。
現在趁著他在,抓緊時間入城,反倒是有勇氣決斷,他抬起手,大陣還特意為安靖開了一條生路,讓安靖一路筆直地入了城。
“這次運氣不錯啊。”
安靖一路順暢入城,沒被妖獸襲擊也沒被大陣擋住,心中還有些驚訝,但這或許也是勇氣帶來的結果——若是他不敢進城,那恐怕會被那些被紫府真人擋住,惱羞成怒的妖獸群襲擊,福禍相依,很難說清。
如今,重崗鎮內許多房屋和倉庫都已倒塌,金烏呼喚而來的焦炭隕石砸落在街道上,甚至凝結成了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烈焰碳塊,熊熊燃燒,釋放著帶毒的黑煙,路面上一個人都看不見,只有許多偃傀正在救火。
“這次災后,恐怕能收購不少受損的二手便宜偃傀——臨江城算是有福了。”
安靖心中迅速閃過這個念頭,但手中卻一個加速,驅動騰霜白來到自家倉庫周邊。
不得不說,天命除卻總是遭劫外,運氣還是很不錯的——周圍一圈倉庫多多少少都被妖群襲擊,被砸了隕石亦或是被點燃,而安靖的倉庫也就門口被砸塌了一片,整體而言也就是被燎黑了一圈,并沒有實質意義上的損傷。
“霍清應該在里面。”
安靖真靈瞳掃了一眼,第一時間沒發現人影,還以為霍清并不在重崗鎮中,運氣好地回玄夜城見鐵手了。
但很快,他就發現,霍清工作室的水鏡都還在運轉,書都沒有關上,這顯然是突遭襲擊匆忙的結果,而自己看不見霍清,是因為他躲進了隱匿陣法中。
“霍清,你還好嗎?”
安靖推開門口塌陷的鐵墻,進入倉庫,大聲喊道:“沒受傷吧?受傷了我有帶藥!”
“沒事沒事!”
一開始霍清還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來者是誰,但聽見聲音后,便立刻走出地下的隱匿法陣,松了口氣,又有些不可思議道:“安靖,你居然來了——你在襲擊時也在鎮里嗎?”
“那沒有,我是在蒙山真人出現后才進城的。”
安靖哈哈一笑,走上前給了霍清一個擁抱,而霍清在擁抱之余,聞言愣住了一下——他怎能不知安靖入城的風險?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舉動啊!
“這也,這也……”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才好,而安靖卻擺擺手,他手里還有神通信物,肯定不會有生命危險:“不算多大事……反倒是你,真不可思議啊。”
此刻,安靖頗為驚訝地退了一步,打量著霍清并不像是尋常陣法師的堅韌軀殼:“這才幾天?你的皇天法居然大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