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泉！”
而就在念泉入靜時，突然有人叫他名字，甚至伸手想要搖他肩膀。
念泉眉頭緊皺，抬起手擋住對方的手腕——入靜被打擾對于他們這個等級的小修士而言不算什么，無非就是不舒服一下，但這種行為實在是太過不禮貌。
他睜開眼睛，而對方也因為念泉居然能擋住自己的手而有些驚訝，輕咦一聲。
“不錯啊，你這書呆子也去練體術了？”
帶有哄笑的聲音傳來，念泉面無表情地轉頭看過去，來者正是年級第二的洪離和他的跟班。
洪離身材高大，雖然才是中學低年級，就已有成年人身高，他看向念泉，神色玩味，語氣帶著高高在上的命令：“聽著，接下來你要用你的自由對戰選擇權，選擇我當對手！”
念泉睫毛微動。
說實話，對于這個意見，他有點想笑。
洪離是城內一個大型修行家族的次子，祖上出過紫府真人，如今也有筑基大修士，他兄長進了第一中學，而他因為綜合素質遜色一籌只能來三中，但有著家族教育，讓他可以幾乎碾壓整個學校的所有尋常學子。
這并不是單純的炫耀，因為玄夜城前十的中學都有舉薦表現優異，排名首列的學生去參加四大道院的培訓預科的名額。洪離就是為了這個名額才來到三中。
但是自己的存在卻影響了他。
三中的名額不少，有足足十個，洪離無論如何都能得到，但他就是不甘心自己居然不是第一，尤其是第一是一個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平民學子。
據說，洪離甚至還被家里訓斥過，認為他比不過一個平民學子是家族的恥辱。
洪離這次過來找自己，就是為了在武試上狠狠地擊敗自己——玄夜城的文測雖然重要，但不到筑基的話，其他技藝都是空談，修為實戰才是根本。
只要在武測上擊敗自己，哪怕洪離的文測遜色自己一籌，他也會得到勝過自己的名氣和評價，家里也說得過去。
“如果我不愿呢？”
站起身，念泉身高比洪離矮一個頭，他的容貌清秀，氣質也偏向柔和，只看背影，甚至看正面也經常被人誤判性別。
孤身一人面對洪離和一應跟班，實在是有點獨木難支的味道。
但他卻并沒有半點膽怯：“你也有挑戰權，大可以來挑戰我。”
“就你，也想要我挑戰你？”
洪離面露不屑，他昂起頭，居高臨下道：“別說我不給伱面子，念泉，你若是挑戰我，我等會讓你輸的好看點，至少不打你這張好臉。”
“但如果是你讓我挑戰你……不斷你幾根骨頭，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念泉瞇起眼睛，掩飾眸中流轉的晶瑩光芒。
如果是幾個月前，他肯定會暫退一步。不，他根本就不會出頭，考出四個優，占據全年級第一，而是算準其他人的水平，占個第八第九第十的位置，安安穩穩吃獎學金。
畢竟他的實力不足，面對已經精氣如潮，精通多種術法甚至煉體術的洪離，他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但是現在……
確定對方實力沒什么大突破后，念泉平靜搖頭：“你沒有這個權力命令我做事。”
“我有。”聽見念泉還敢還嘴，洪離嗤笑一聲，他屈指又握拳，發出沉悶的筋骨鳴動聲：“別以為長得好看又有點天賦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武測受傷可是被允許的，如果不想靜養個十天半個月，你就最好乖乖按我說的話做。”
“是。我會等著你的挑戰。”而念泉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打的話。”
“你！”看見油鹽不進的念泉，洪離氣急，他本想說些‘敬酒不吃吃罰酒’之類的場面話，但少年心性，讓他說不出這么老氣橫秋的詞，所以他咬牙發狠道：“等著吧，我要打到你回家找你媽哭鼻子為止！”
“哦！忘記你是個孤兒了，哈哈哈哈！”
話到這里，想起什么的洪離哈哈一笑，而后便有跟班跟著起哄：“沒爹娘的孤兒！”“沒爹娘的孤兒！”
面對洪離和其一眾跟班的羞辱，念泉并沒有多少情緒流露。
在他看來，洪離終究還是大家族子弟，羞辱人也這么軟綿綿，遠不如他們下城區孩子罵人來的臟——母親去世后，他背后的閑言碎語如果要用紙來記，都足夠一本百科全書。
他本不會生氣。
但終究，念泉也是個年輕人，洪離的話沒有讓他真的發怒，卻讓念泉下定了決心，嘆了口氣：“洪離，準備好醫生吧。”
“咱們的矛盾，沒到要死人的地步。”
“……你什么意思？”
洪離被這話噎的一時間思維短路了，過了一會才想明白念泉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頓時狂怒：“你個小婢養的！”
他抬起拳，作勢要砸，而他身側的跟班察覺不對，頓時驚慌上前：“別別別，離哥等一會再打！學校內不許私斗！等下等下……”
但洪離力氣之大，尋常人根本拉不動，三四個人聯手才將他扯開，念泉就沉默地注視著洪離，就像是看一個小丑。
“你等著！”
而被拉扯開來的洪離也冷靜下來，他冷笑一聲，然后轉身便走。
馬上就是武測，他不把這書呆子牙全都打掉他就不姓洪！
很快，隨著武測環節開始，年級第二的洪離挑戰年級第一念泉的消息就傳遍全校。
操場上的擂臺一共十個，武測正是從年紀前十選擇自己的對手開始進行，而且這種在人前的比斗也能讓這些還挺有自尊心的孩子不至于選太弱的對手，當然非要選最弱的也不是不行，但如果打斗起來只是一招秒殺，看不出含金量的話，老師也不會給打優。
所以，最好的對手就是那種有一定還手之力，甚至能對自己造成威脅，但自己能穩定戰勝的對手。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考驗眼力和選擇對手能力的一種測試，如果這點沒有鍛煉好，日后進入社會，能力再出色，也會踢到自己惹不起的鋼板。
三中的校長與沒有維持擂臺秩序的老師都在臺上觀看，而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念泉和洪離所在的擂臺上。
“洪家的小子怎么回事。”
校長面容清癯，雙眸細長，宛如某種猛禽：“非要和平民學生過不去？”
“還有這念泉……之前表現應該沒這么好吧？”
“前些日子的意外。”一旁的老師低聲道：“念泉的母親大概率死于黑市那邊的清掃行動，大概是受刺激，所以發憤圖強了吧。”
“雖然沒有證，但終究是個天靈根，的確是個天才。”
“哦？”校長微微抬眉：“那有表露過對監天局的不滿嗎？”
“大概率不知道。”老師搖頭：“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只是家里沒依靠，只能自己努力讀書求個出路吧。”
“有意思。”
校長微微點頭：“那保他一下，別給洪家小子打的太慘，咱們總得有幾個世家外的天才。”
“是。”但就在老師準備通知那邊擂臺同僚的時候，出乎他們的預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念泉。”擂臺上，洪離手握木棍，獰笑道：“我要敲碎你的骨頭，讓你徹底成廢人！”
而手握木劍的念泉神情毫無波瀾，只是靜靜地盯著洪離。
而就在洪離話至‘廢人’的瞬間，他猛地前沖，一瞬間就給自己加持上了‘神行’‘護體’與‘凝神’三重術式，然后一棍朝著念泉肩膀砸落！
在煉氣中后期，可以借神識調動天地靈氣之前，修者的術法威力遠不如他們的拳腳，這也是為什么煉氣修士大多都會兼修一點武技的原因，雖然真的選擇去轉修武技的武修人數不多，但絕大部分人都擅長技擊之術。
洪離這一棍的末端，甚至撕碎了空氣，拉扯出雷音——一瞬三重術式加持，他也不是紈绔，而是真的手中有實力的大家子弟！
“糟了！”
有幾個和念泉相熟的學生頓時不忍直視，他們也看得出洪離這一棍的凌厲，被砸中后，念泉多少要斷上好幾根骨頭！
但念泉手中木劍突然震鳴，如同長河一般奔流的內息不斷震蕩，令這平平無奇的學校練習器械浮現出一絲碧色的浪濤之光。
右手持劍，念泉左手持印，也在瞬息間給自己加持了三重術式‘凝神’‘迅疾’與‘鋒銳’！
一道劍弧流光在空中劃出半圓形的弧線，與洪離手中的木棍半空相交，然后悄無聲息間便將其截斷！
緊接著……這道弧光破開阻礙，斬向還在獰笑的洪離小臂！
噗嗤。
先是截斷的木棍跌落在地的聲音響起，然后是血肉跌落在地的聲音，最后才是怔然的洪離不可思議地注視著自己被斬斷的小臂，發出的凄厲慘嚎。
念泉吐出一口氣，收劍回鞘，轉身下臺。
“劍意？！”
臺上，相較于其他正在聯絡校醫室的教師，校長面顯凜然之色：“居然是劍意？！”
他半點也不在意洪離的慘嚎，而是直勾勾盯著面無表情的念泉，面露詫異與喜色：“我們學校，出了個劍仙苗子？！”
與此同時。
已經開始習慣自己突破神速的安靖，又突破了神禁第六與第七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