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面龐被頭盔遮住,但縫隙中卻溢出了深不可測的黑暗,油脂般的陰影宛如貓的胡須亦或是章魚的觸手,從頭盔內側探出,似乎在尋覓著什么。
但還未等它尋到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凄厲的哨聲便在周邊半空響起。
“目標已出現!”
“魔物現身!”
以懸命谷為中心,大批神情戒備,正在周邊巡邏的赤甲衛立刻朝著分魔出現的區域匯聚。
他們呼喝著口號,周身鎧甲上一道道由細小文字構成的火焰紋路正在流轉燃燒,隱隱勾連出巨大的軍陣,將周圍的山林映射得赤紅一片。
而原本的懸命莊,如今的赤甲衛營地中,更是亮起了一道道術法光輝,令方圓十里內都亮如白晝,照破一切魑魅魍魎。
浩浩蕩蕩的赤甲衛和照魔靈光令這魔人不得不放棄調查,再一次將身形隱匿于陰影。
作為大天魔‘朽命’的分魔,它精通血氣生機一系的術法,本可以第一時間就找到安靖的氣息。
但安靖突然消失三天,令它不得不潛伏在懸命谷周邊,被后續趕來,清掃天魔遺毒的大辰軍士包圍。
即便是有被吞噬的人軀作為‘殼’遮掩魔氣,但監魔陣足以讓它行動受限,就像是現在這樣,哪怕是找到了些許線索,也沒時間順著線索找下去。
魔人與大辰軍士繼續著躲貓貓游戲。
而與此同時,眾人真正的目標安靖已經越過了三座山,來到了兩百里開外的一處無名溪谷內。
武者的機動力,就是如此恐怖。
尤其是安靖本就是邊疆出生,又有災民經歷,后面在懸命莊還經常以山地行走為鍛煉項目,足力之強,堪稱人形千里馬。
“歇息一會,補充點水分體力,然后繼續跑,跑個一日一夜,就能大致出深山了。”
和異世界不同,懷虛界可沒有酸雨,河水非常清新。
安靖在溪谷一側俯身大口暢飲清澈的溪水,然后便取出熏干的豚腿肉,用力咬下咀嚼,用最快的速度補充體力。
他記憶力極好,大致還記得,當初魔教馬車進入山嶺后,是又行走了五六日左右,才抵達懸命莊的。
馬車的速度不快,至少不會比他全力狂奔來得快,尤其晚上還需要休息,他全力奔行一日夜,大致就能來到大辰西北邊境的山村城鎮周邊。
正所謂游龍入海,放虎歸山,只要找準機會潛入城中,他就算是徹底逃出魔教,重回自由之身!
補充完水分和體力,安靖來到周邊最高的一處山頭,觀察周邊地勢,決定接下來的行動路線。
明月之下,是茂密蠻荒,一望無際的廣袤山林,數人無法環抱的巨樹比比皆是,數十米甚至數百米高的擎天古木與它們的枝葉甚至能將月光完全遮蔽,讓森林內部可以百年不見天日。
不過,即便沒有陽光,但這西北古森內卻并非沒有光源。
那些參天巨樹上,有不少菌藤散發著幽幽冷光,倒是與異世界洞窟深處的熒光藤類似,養育了不少奇形花草與各類蟲豸。
幽藍熒光照耀下,無數枝干根須互相交纏,宛如道路,形成了一個奇特而復雜的迷宮生態。
在過于原始的山林中甚至無法靠星月判斷東西南北,所以安靖才必須要來到山巔才能決定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有點偏了,但問題不大,大方向是對的。”
站立在一顆巨樹的樹梢,在攀爬的中途安靖甚至看見了一個被遺棄的鳥巢,這鳥巢極大,里面的蛋殼碎片就有半個人那么高,成鳥最起碼也是七八米長的巨型兇獸。
“什么怪物,得離遠點。”
這讓安靖心生警惕,打定主意要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深山。
重新修正方向后,安靖繼續急速奔行。
沿途,他也的確遇到了一些能看穿他玄步與臨淵養氣的兇獸兇禽。
但這些猛獸也不是傻的,安靖明顯難對付,而且一路疾馳顯然是趕路,平白無故惹上這樣一個強敵毫無必要。
除卻安靖在它們領地內時,這些兇獸跟著奔走了一段時間外,它們大多都在旁觀。
不過,也有一些兇獸不太給面子。
譬如說有一只看上去像是壁虎和變色龍融合體的兇獸,平日就潛伏在一顆巨樹上,偷襲過往來獸。
它趁著安靖趕路精神專注在前,從側方吐出飛劍般急速的長舌,打算將安靖整個人都卷入腹中。
如若是一般的商隊亦或是趕山人,遇到這類兇獸,定然會被卷走好幾個人手,找又找不到反擊也反擊不了,一有意外,對方就會遁入林海茂密的迷宮。
只有加速離開它的領地,亦或是等這兇獸吃飽才能消停。
但安靖不一樣。
他有槍!
不用劍靈提示,在壁虎兇獸出舌前,已經覺醒靈根,感知比正常武者更敏銳的安靖就察覺到了不對,他輕松側身躲開兇獸的長舌,轉身掏槍便射。
槍聲若雷鳴,壁虎兇獸舌頭靈動,但身軀卻相當遲鈍,當場中彈七八發,發出了極其尖銳的哀鳴后退開,緊接著就用最快的速度躲入林海迷宮遁逃。
安靖自然也沒時間去追殺它,而是繼續趕路。
或許也正是因為壁虎兇獸吃了大虧,發出嘶鳴,提醒了其他兇獸,接下來的趕路過程中,安靖再也沒有碰到過其他敢于對自己出手的兇獸。
“靈根覺醒后,我的感知變得極其敏銳。”
又因為高感知而避開了一只蜘蛛兇獸編織的蛛網陷阱后,第三次補充體力的安靖在打坐調息時陷入沉思:“雖然靈根沒有附帶神通,但帶來的敏銳感知和對內息的操控能力提升也不弱。”
“為何懷虛界沒有人繼續‘靈根煉氣’?”
一路都在默默觀察安靖行動的劍靈此時也開口:“的確奇怪,之前我一直都想要讓你在懷虛界嘗試一下‘煉氣’,不過時間太過緊張,沒找到機會。”
祂顯然也想不太明白這點,所以給了一個建議:“現在,我們已經奔走了數百里,無論是哪一方都很難追上來……倒是有點余裕。”
“的確,可以試試。”安靖微微點頭,他找了一個隱秘的樹干,盤膝打坐,閉目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