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這時,林默卻聽到身側細微的抽氣聲。
他不動聲色,壓低聲音問道:“怎么了,師師?”
蓋頭下的寧師師咬了咬唇,語氣透著幾分抱怨:“這破鳳冠……重死了,還有這腰帶,勒的也太緊了……”
“還不讓人走太快,非要這樣扭扭捏捏的。”
“真是的……”
聲音里帶著幾分委屈,聽得林默差點笑出聲。
他了解這小妞的性子。
平日里無拘無束,無法無天的,就連讓她在一個地方坐著不動,她都很有可能堅持不了一會兒。
而今兒這場婚禮,從早上開始就讓她按部就班的走下來,也的確難為她了!
“忍著點。”
他借著寬大袖袍的遮掩,輕輕捏了捏她的柳腰:“晚上,我給你揉揉!”
這番話,多少透著幾分挑逗味道。
蓋頭下。
寧師師的俏臉頓時飛紅。
她輕咬銀牙,正想反駁回去,可這時卻聽葛管家高聲道:“新郎新娘,請上臺來,準備拜天地了!!”
“走吧。”
林默壓低聲音,語氣卻溫柔:“再堅持一會兒,拜完天地,你就可以解脫了!”
“……好吧!”
寧師師無奈。
頭上蓋著蓋頭,她什么也看不見,只能像個盲人一樣,任由林默牽引著向前走。
幾步后,終于到了高臺上。
她剛松了口氣。
可葛管家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當下又樂呵呵的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此刻。
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二人身上。
就連香菱和香蘭也在下方人群中,感動的快要哭出來。
而林默和寧師師也開始拜天地。
兩人轉向廳外青天,齊齊拜了一拜。
起身時,林默瞥見寧師師的動作明顯遲疑,定是那繁復的鳳冠和頭飾讓她不好彎腰。
他便不動聲色地放慢動作,悄悄扶了她一把。
無聲無息的體貼。
“二拜高堂!”葛管家又繼續笑著喊。
聞言。
二人便又齊齊轉向高堂之上,寧雄正端坐在那兒。
他往著膝下二人,笑的滿臉欣慰。
此刻,微微頷首。
他很高興,寶貝女兒終于能有了個依靠,而林默,正是這個能給她依靠的人。
師師嫁給林默,他放心!
寧師師透過珠簾看見父親這般模樣,鼻尖突然一酸。
她想起今早梳妝時,父親紅著眼眶說的那句“丫頭終于長大了”時的模樣,歡喜中,便又多了幾分不舍。
“爹,謝謝你……”
寧師師語氣感恩:“我明明一點都不乖,從小到大,也沒少給您添亂子,惹麻煩,可您總是一次次縱容我,寵著我。”
“你是天下最好的爹爹!”
這番話,倒是寧師師的心里話。
雖說她平日總把父親寧雄管教她太嚴掛在嘴邊抱怨,可她心里知道,父親到底還是給了她最大的寬容。
不論她在城里闖了多大的禍,他也從未真正責怪。
甚至,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
她都知道。
“傻丫頭。”
寧雄看著自己長大成人的女兒,心里也又喜又酸:“我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不寵著你,又去寵誰呢?”
“至于縱容……”
“那是爹知道,你有時雖然任性刁蠻了些,可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單純丫頭,縱容,你也不會變壞。”
“所以,爹才放心啊!”
這話一出,寧師師小鼻子一酸。
差點沒掉眼淚。
“好了。”
隔著蓋頭,寧雄聽到了她輕微的抽泣聲,又失笑道:“今兒可是你嫁人的大喜日子,這么多人都在呢!”
“別哭哭啼啼的,讓人看了笑話。”
說完,他目光一轉,又看向了一旁的林默:“來,拜堂吧!”
此刻。
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訴林默——我把寶貝女兒,就托付給你了。
林默點了點頭。
接著,他便與寧師師一起,朝向寧雄深深一拜。
寧雄看著這對新人,也不禁眉頭舒展。
眼神,充滿了欣慰。
葛管家也看出了家主大人此刻暗暗松了口氣,他知道家主對這個寶貝女兒的關心,以及一直以來最大的擔心。
如今,他總算是可以卸下這個膽子了。
接著,聲音又高了幾度——
“夫妻對拜!!”
下一刻。
林默和寧師師轉身相對,準備對拜。
可誰知,意外卻在這時發生——寧師師剛彎腰去拜時,頭上那艷麗的紅蓋頭卻滑落了下來。
眼瞧,就要落下。
“不好!”
寧師師驚呼一聲。
她幾乎下意識的伸手去抓那正在滑落的紅蓋頭,可因為眾目睽睽之下,手忙腳亂,加上那沉重鳳冠的壓力,竟使她整個人重心不穩向前栽倒。
“啊呀!”
“大小姐……小心吶!!”
臺下的香菱和香蘭見狀,急忙驚呼起來。
在場賓客們也是紛紛一驚。
寧雄也緊張起來。
關鍵時刻,還是林默眼疾手快。
他一把攬住寧師師的性感纖腰,兩個人旋了一圈兒,就那么擁抱在了一起。
多虧了他,寧師師才沒當眾摔倒惹笑話。
可……
這會兒功夫,那蓋頭已經落地了。
一時,全場死寂。
寧師師已經徹底傻眼了。
因為按照規矩,在洞房之前,她的紅蓋頭是絕對不可以落地的,除非得由作為新郎的林默親手揭開才行。
否則……便是不吉利!
天啊!
人生就這么一次婚禮,結果當眾之下還出了這樣的事,寧師師簡直欲哭無淚。
她覺得天都塌了!
此刻。
端坐高堂的寧雄,表情尷尬。
就連臺上負責主持這場大婚的葛管家,也呆愣當場,不知如何找補。
而臺下,賓客們更是瞠目結舌,一片傻眼。
“哎呀!”
“怎么會這樣呢……大禮未成,蓋頭落地,這可是不吉利的呀!大小姐……您也太倒霉了!!”
香菱和香蘭這兩個小侍女看在眼里,更是已經急的跳腳了。
可終究,束手無策!
一時。
大廳里的氣氛,變的無比尷尬,寂靜的仿佛落針可聞一樣。
“嗚……”
寧師師小鼻子一抽,眼圈都快紅了。
她覺得太丟人了。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她以后怕是再也沒臉見人了吧!
念及此處,寧師師已經羞憤的快要冒煙,只能死死揪住林默的衣袖。
就在這時。
林默卻靈光一現。
只見他忽然抓起寧師師的手,正視向下方全場賓客,朗聲開口。
“好!”
“這蓋頭,落的好!”
什么?!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沒人明白林默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連寧師師也又氣又羞,低聲輕喝:“臭林默,你……你說什么呢?!”
“咳咳!”
林默輕咳兩聲,一本正經地繼續道:“諸位,我可不是在危言聳聽!你們看,這蓋頭什么時候落下不好,偏偏就在夫妻對拜的時候下落……”
“這,乃是天意!”
“我想,這大概是天公作美,特意讓我與夫人在夫妻對拜時,得見彼此真容,這不正是要我二人看清、記清彼此將要相守一生之人的樣子,和和美美,坦坦蕩蕩么?!”
“這是老天爺點我們呢!”
這話一出,寧師師先愣了。
她眨了眨那雙眸子,驚訝的看著林默。
顯然,她是沒想到在這種危急關頭,他居然能恰逢時宜的脫口而出這番話來。
就連寧雄,都有些詫異。
這說辭,妙啊!
他這個女婿,還真是機靈,居然被他給圓回來了!
果然。
片刻后,全場掌聲雷動。
“好!”
“說的好啊!”
“好一個喜見真顏,白頭偕老,此乃大吉之兆啊!”
“看來城主大人的這樁婚事,就連老天爺都看好,才在這大婚當日降下祥兆,祝福這對新人啊!”
人們一邊鼓掌,一邊紛紛送上各種吉祥話。
驚嘆聲,不絕于耳。
當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什么祥兆,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在林默這個城主這么說后,不是也是了。
再說,這本就是個小意外。
大喜的日子,人們一來圖個喜慶,二來都不敢不給林默這個城主面子,三來倒也都佩服他隨機應變的能力,紛紛用最熱烈的掌聲回應。
一時,氣氛反而變的格外熱鬧。
“呼……”
寧雄擦了擦額頭冷汗。
一旁那胖胖的葛管家也松了口氣,趕緊趁熱打鐵:“好!好一個天賜吉兆!那就請新人就此夫妻對拜,永結同心!”
“如此,才能不負這天恩!!”
寧師師都懵了。
這……
這也行?!
沒想到,本來這么丟臉的一件糗事,居然被林默這臭小子這么糊弄過去了。
還別說,真有他的!
“還愣著干什么?”
林默低頭看了一眼她驚愕的臉蛋:“該夫妻對拜了,“老天爺”可等著看呢!”
“……哦。”
寧師師俏臉一紅。
她趕緊離開林默的懷抱,略顯幾分慌亂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旋即和林默來了個夫妻對拜。
“禮成!!”
葛管家胖臉堆笑:“林城主,大小姐,現在你們已經拜完了天地,這接下來嘛……就該入洞房了!!”
頓時。
臺下,賓客們一陣起哄。
“入洞房!”
“入洞房!”
“林城主,咱們待會兒可要鬧洞房去啊!”
“您可要把門窗都給關嚴實了,否則……這洞房今兒您怕是入不成了!!”
一聽入洞房,寧師師俏臉本就已經發燙了,再一起哄,她更是臉紅到耳后根。
手指纏著衣角,頭都不敢抬。
那叫一個羞澀。
可眼瞧拜完了天地,羞澀的小尤物就在眼前,誘人無限。
且常言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林默豈能讓這幫家伙給攪合了?
“咳!”
只聽他輕咳一聲,對著下方那些起哄的家主們道:“鬧洞房是吧,沒問題!不過到了我這城主府,想要鬧洞房,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咦?”
家主們紛紛伸長脖子問:“林城主,什么規矩啊?”
“規矩就是——”
林默望著他們,目光如炬:“那就是得先打贏我才行!打贏我,莫說鬧洞房,新郎官都給你做!”
什么?!
眾人一聽,大驚失色。
雖然林默此刻在笑,可那笑……卻讓他們不寒而栗!
他們可都記著呢——
這林城主,可是個狠角色,龍虎大會上就一戰成名,非但橫壓全城百家,甚至還把梟雄武家都給滅了。
這還不算,之后他還一手造就了前任城主彭家的覆滅。
甚至就連紅蓮教護法,都被他出手滅殺。
雷霆手段,簡直駭人聽聞。
堪稱,怪物!!
試問整個晴天城,誰敢和他林城主斗,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一時,那些起哄的人雙腿一軟,全都慫了。
個個,紛紛后退!
“死林默!”
寧師師這時卻白了他一眼,可那小眼神卻風情萬種:“怎么,你還想讓別人來當新郎官嗎?!”
“哈哈!”
“哪能呢?再說,他們也沒這個膽,你是我的!!”
林默說著,便當場把寧師師打橫抱起。
“呀啊——”
寧師師驚呼一聲,下意識環住他的脖子,卻聽見耳邊傳來帶笑的低語——
“夫人,抓穩了,我帶你入洞房去!”
頓時。
寧師師連脖頸都染上紅暈。
她像個嬌羞的小兔子,忙將通紅的俏臉埋進他的胸膛里,頭都不敢抬。
“噔噔噔!”
林默則抱著懷中小尤物,大踏步往洞房去。
春風得意,意氣風發!
而身后。
在場賓客們望著林默抱得美人歸,無不是羨慕嫉妒。
畢竟,這寧師師個是晴天城第一小美人。
國色天香啊!
可這等尤物,也只有林默這等真正的人杰天驕才有資格擁有,至于他們……哎,就只能看看了!
“呵呵,諸位!”
寧雄這時則起身招呼眾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略備酒宴,還請諸位一定要吃的盡興,喝的盡興!”
“請吧!!”
回過神來,眾人很快又重新熱鬧起來。
推杯換盞,熱鬧喧囂!
可城外。
一匹快馬,以十萬火急之勢沖向晴天城的城門口。
一路煙塵滾滾,橫沖直撞。
馬上赫然一名黑衣人。
那些正在排隊入城的百姓們,都被嚇的紛紛左右退讓躲避。
“大膽!”
“什么人敢沖撞晴天城門!給我拿下!!!”守城大將大喝一聲,手下數十名將士紛紛上前,抽刀拔劍,擺出御敵姿態。
可誰知。
“轟!”
只聽一聲巨響。
還未等沖向城門,那匹早就被透支的快馬竟哀鳴一聲,連同背上的那黑衣人都狠狠摔倒在地。
眾人一看,大驚失色——
那匹快馬竟是已經口吐白沫,活活的累死了。
而那個黑衣人,也已是疲累不堪,滿眼血絲,此刻看上去已是進氣多出氣少。
奄奄一息!
“你!”
守城大將警惕上前,厲聲質問那黑衣人:“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強闖我晴天城們,如實交代!”
“否則,有你好受!!!”
那黑衣人艱難睜開雙眼,似乎已經意識不清。
可他嘴皮子動了動,還是隱隱喊出——
“林城主……”
“我要見……林城主……”
什么?!
守城將士們一聽,不由面面相覷。
那守城大將則一臉狐疑,大喝一聲:“可笑!我們城主大人是什么人,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再說,今日還是我們城主大人大婚的喜慶日子!”
“他可沒空搭理你!!”
見這些守城將士難對付,那虛弱的黑衣男子似乎走投無路。
幾經掙扎后,竟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用那雙顫抖的手遞了出來:“把它……交給……林城主!”
守城大將狐疑接過那封信,還沒來及再問,便見那黑衣人沒了動靜。
“咦?”
“這家伙……是不是死了?”
一個將士迅速過去探了一下對方的脈,旋即回答:“大人,此人好像還活著,許是太過虛弱疲累,昏死過去的!”
“不過……這人來歷不明,可不能讓他見咱們城主!”
“我看,不如丟出去算了!”
可守城大將卻眼神一沉。
他看了一眼手中沒有留名的神秘信箋,又看了一眼那昏死過去的黑衣人,猶豫一番后,還是慎重起見。
“這樣!”
“先把這人救過來,我先把這封信送給城主大人過目,再請他定奪!!”
城主府后院。
一間最大的新房紅綢高掛,布置一新。
洞房內,十二對龍鳳燭燒得正旺,燭淚沿著鎏金燭臺緩緩滑落。
林默輕輕關上雕花木門,將外間的喧鬧聲隔在門外,轉身時,卻被眼前的景象定在了原地。
寧師師端坐在紅燭前,大紅嫁衣上的金鳳在燭火映照下振翅欲飛,牡丹花紋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仿佛真的在夜間綻放。
她那雙漂浪的杏眼上暈著淡淡的胭脂,唇上一點朱砂紅得驚心動魄。
總是盛滿傲氣的眼睛,此刻竟含著幾分羞怯的水光。
說不出的,莫名動人。
不過……
她似乎有些緊張。
手指似乎有些不安,在一直纏著那紅嫁衣的衣角。
而這紅嫁衣,林默也很熟悉——
這正是寧師師的母親留下來的,那件為她繡了一半的嫁衣。
按照規矩,女孩子的嫁衣是要自己繡的。
一切,只因為溺愛。
可惜……
這嫁衣還沒繡完,寧夫人就走了,剩下的那些針腳稍遜一些的,就是寧師師的“手筆”了。
能讓她這么一個只會舞刀弄槍的小辣椒繡完這件嫁衣,真是難得。
更難得的是……
今日,她穿上這件紅嫁衣,是為了自己。
念及此處。
林默心頭一熱,眼神也多了幾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