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霆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慢慢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你都想起來了。”
“我不應該想起來么？”慕晚檸抬頭看著他問道。
云霆沉默了片刻，他其實很早就想過，有一天慕晚檸會想起來所有的事情，會責怪他，會厭惡他，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
只是最近慕晚檸的情緒越來越穩定，他逐漸沉溺在這種假象之中，總覺得那一天會很遙遠。
慕晚檸從沙發上站起來，往前走了一步，“云霆，你跟他，一點都不像。”
“那你很早就懷疑了？”云霆垂眼看著地面，有些自嘲地笑了一聲，“可能我對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也可能他離開金城到了萊北之后，整個人的變化太大了，但我確實很努力的，想要去模仿他了。”
頓了頓，他又問，“你昨天見我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都記起來了？”
“我讓諾諾找秦墨淵約你的時候，就已經想起來了。”慕晚檸開口道。
“我昨天還以為，騙過你了。”云霆抿了抿唇，又往后退了一步，跟她微微拉開了一點距離。
“我還想，我跟他們提起你的話，你會不會意識到什么，我問你我們以前有沒有見過的時候，你會承認。”慕晚檸擰著眉，“你明明表情都不自然了，可還要勉強的演下去。”
“那如果我承認了呢？”云霆抬眼看著她，“如果我承認了呢？”
“你不會承認的。”慕晚檸輕笑了一聲，“因為你心里清楚，你一旦承認，我就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你寧愿永遠冒充你哥的身份，你寧愿永遠讓身邊的人跟著你一起來騙我，你也不會承認的。”
“不是。”云霆開口想要解釋，“一開始你認錯了，后來醫生說讓你的情緒穩定下來，慢慢治療，慢慢的把這些透露給你，我只是怕你沒辦法再一下子接受我哥已經去世的事情。”
“可如果是我被人認錯了，我大概下意識地會糾正對方。”慕晚檸又道。
云霆抿了抿唇，“不是這么簡單，檸檸……”
“別這么叫我！”慕晚檸猛地拔高了聲音，“你別這么叫我！”
云霆的身體都跟著震了一下，很早之前，他就問過她，能不能像慕嵐一樣叫她“檸檸”，那會她就拒絕了。
后來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不只是慕嵐一個人會這么叫她，云深也會這么叫她。
除了慕嵐，別人這么叫她，她其實也不會別扭，只要那個人是云深。
這一次慕晚檸認錯他之后，他一開始其實也不太習慣這么叫她，但是時間久了，叫了第一次第二次，后面也就習慣了。
他吸了口氣，才重新開口道，“我當時沒有什么下意識，就算我有下意識的想法，那也是這樣你會不會開心一點，如果我否認了，你會不會難過，我……”他看著她，微微紅了眼眶，“慕晚檸，我下意識的想法，肯定是保護你。”
“你覺得這是保護我么？”慕晚檸又往前走了幾步，“讓我活在你制造的虛假的夢境里，讓我覺得你是阿深，當我有些隱約的模糊的記憶出現的時候，你就幫我否定掉，就算最近我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你也還是沒有告訴我什么，而是默認了這種生活狀態。”
“你潛意識里，根本就不希望我記起什么，什么下意識保護我，你就是自私！”
“我沒有，我不是。”云霆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猶豫了下，才抬手抓住她的肩膀，“你別激動，你聽我……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你解釋，我也不想再看見你。”慕晚檸抬手推開他的手，“你讓我覺得惡心，你在床上，聽我叫他的名字，聽我說愛他，你好像連興致都不會被影響，你不覺得你已經心理有問題了么？你昨天叫我什么來著？你叫我嫂子，你看你明知道我們之間應該是什么關系，可你還是頂著阿深的身份，以他的名義做的這些事情，讓我覺得，你玷污了我和他之間的感情。”
云霆看著她，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大團大團的氣堵在胸口，找不到出路，讓他胸腔憋痛。
慕晚檸指向臥室的門，“滾出去，不要再出現再我面前。”
“慕晚檸……”
“滾！”慕晚檸打斷他的話大聲喊道。
云霆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最后才慢慢地轉過身，從旁邊的衣柜里拿起衣服，又轉頭看了她一眼，才低聲道，“對不起，但……不是你想的那樣，只要你開心，我可以做任何事，我不是怕你知道了會離開我，我只是知道，你跟我哥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開心。”
慕晚檸別開頭，沒有看他，也沒有再說話。
云霆又沉默了一會，“你要是還有不舒服的，記得……”
“你走不走？”慕晚檸終于看向他，聲音微冷，“我不需要你照顧我。”
這一次云霆沒再說話，拿著自己的衣服，離開臥室。
看著臥室的門關上，慕晚檸才閉上眼睛，在原地蹲了下來，隔了會樓下的門傳來開合的聲音，隨即院子里的車子被發動，很快離開，一直到車子的聲音消失，她才終于忍不住，躺在地毯上，蜷著身子，哭出聲來。
保姆隱約的聽見慕晚檸和云霆好像是吵架了，然后云霆離開，慕晚檸就一直在房間里，她試圖去叫她吃飯，但房間里也沒有回應，她趴在門上聽了會，聽到了慕晚檸的哭聲。
她在門外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主人家的事，她一個剛來沒多久的保姆，自然不好摻雜太多。
好在沒多久便有人按門鈴，見到是黎諾來了，保姆像是看到了救星，趕緊道，“黎小姐，云先生和慕小姐好像是吵架了，云先生走了，慕小姐一直在房間里哭，我也不敢進去，你快去看看她吧。”
黎諾當然知道，她就是接到云霆的電話才來的。
她上了樓，試探地推了下房門，門也沒有鎖，她一眼就看到慕晚檸蜷縮在地上，便趕緊走了進去，“你怎么躺在這？快起來。”她說著也伸手去扶她。
慕晚檸順著她的力道坐起來，但也就只是坐起來而已，她往后退了退，靠在床尾，抬手捂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