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嵐把慕晚檸叫醒，帶她下了樓，見到丹尼，她打了個招呼，又順口問，“老師最近好么？”
丹尼看著她的神情，隔了會才開口道，“老師已經去世一年了，你不是參加了他的葬禮么？”
慕晚檸微怔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才意識到了什么，只是說，“我剛睡醒，有點懵，看到你就下意識地想起老師。”
沉默了片刻，丹尼繼續道，“我過來找季先生談事情，聽說你也在，想著打個招呼，也沒有什么其他的事，那我先走了。”他說著看了看季琛，然后起身往外走。
季琛自然知道他是有話要說，便起身送他出去。
走到門外，丹尼才開口道，“根據你之前描述她的癥狀，還有她現在的情況來看，她的記憶都出現了混亂，所以確實不太好。”頓了頓，他又補充，“但是她還有防備意識，自己也有精神科的專業知識，要治療估計有些麻煩。”
季琛看著他沒說話。
微微猶豫了片刻，丹尼又繼續道，“以前老師給我們講過一個案例，是他接觸到的，也是一個精神科醫生發病，不過時間久遠，我有點記不清了，再加上這種情況幾乎不太可能遇到，所以當時也沒有格外的留心。”
“但在老師的手稿和筆記上，應該有關于這個案例的記載，能讓我再看一看的話，對慕小姐的情況肯定也有幫助。”
季琛微微勾了下唇，才道，“你是沃克最早的學生，跟了他這么多年，他能教你的應該都已經傾囊相授了，他以前也經常跟我夸你天分高，他的手稿和筆記未必有當面教學教的詳細。那些東西留下來，無非是個念想。”
丹尼明白他的這個意思，顯然是不想拿給他，但他也不死心，“我只是借看，看完這個案例，就會歸還。”
“那沃克活著的時候，你怎么不借看？”季琛的手落進西褲口袋里，“沃克已經把他的工作室留給你了，做人也不能太貪心。”
丹尼的臉色微微變了變，隔了會，臉上的客氣也全都消失，“季先生，學術是一件很嚴謹的事情，以慕小姐現在的情況，給她留下再多的東西，都是珍珠蒙塵，與其把那些手稿和筆記放在她的書房里落灰，不如交給需要的人。”
“如果你之前或者之后，在慕晚檸狀態好的時候，跟她借閱手稿，我想她不會不借你，但你現在是不是有點乘人之危了？如果手稿不給你，你是不是就要說自己治不了？那你說在被人威脅的這種情況下，就算手稿給了你，我敢讓你給她治療么？這世上不只你一個精神科醫生，沃克的學生也不止你一個。”季琛輕笑了一聲，轉開目光看向遠處，“看在沃克的面子上，今天就當你沒來過。”
他說完便轉身往回走。
沃克看著他的背影，又道，“確實不止我一個，但是現在最有可能讓慕小姐康復的，說不定就只有我一個。季先生，我等著你再來找我。”
季琛沒有理會他，進了門把他關在了門外。
慕嵐坐在沙發上轉頭看他，眼里都是擔憂，就他出去送人這片刻的功夫，慕晚檸就趴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
季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丹尼的事情也沒有直接跟慕嵐說，“醫生會給她制定治療方案，我送她回去吧。”他說著彎腰把慕晚檸從沙發上抱起來，送她回房間。
把她放到床上，剛要給她蓋被子的時候，她就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坐起來，“我又睡著了？”說著頓了頓，“我剛才想著老師的事，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她看向季琛，“我還答應了老師要幫你繼續治療，可總是有自己的事情耽擱，我應該把工作和生活分開。”
季琛擰了下眉，“我已經好了很多，暫時沒什么事，之后再說吧。”
慕晚檸頓了頓又道，“上次官御給的藥，我還打算看看能不能配出來。”
“我已經交給實驗室了，你不用擔心。”季琛又道。
“我還是想去看看。”慕晚檸看著他。
季琛沉默了會，也許有點事情做，轉移一下注意力，對她來說不是壞事，“行，明天我送你過去。”
慕晚檸這才點點頭，沒再說話。
季琛看著她又打了一個哈欠，不由微微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慕晚檸進了實驗室，季琛也不放心，于是就讓傅云崢過去盯著點，周庭嶼也閑著，聽傅云崢進了實驗室，他自然閑不住。
剛開始的時候，傅云崢和周庭嶼輪流盯著慕晚檸，但看她一切都挺正常。
看樣子確實是有點事情做，會讓不再陷入負面情緒里面。
靳恒、霍時謙和秦墨淵也來了萊北看云霆，他們三個輪流陪著云霆，季琛也不用經常再往醫院跑。
只是消停的日子也沒過幾天，季琛就接到傅云崢的電話，說慕晚檸在實驗室里突然情緒失控了。
等季琛趕到的時候，便見慕晚檸所在的實驗室里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全都被她砸了，地上全都是玻璃碎片和藥劑。
這一會大概是已經沒什么可砸的了，慕晚檸靠在墻角坐在地上，抱著膝蓋，臉也埋在膝蓋上，一動不動。
傅云崢和其他人站在門口，見季琛來了，才算是松了口氣，“我們也不敢靠近她，有人靠近她的反應更大。”
這里也只有他和慕晚檸熟悉一點，見到她情緒失控，他本來是想接近一點，安撫她的，但是她本來只是在砸東西，可隨著他靠近，她甚至開始有傷害自己的傾向，他就趕緊后退。
他都沒辦法靠近，其他人更是不敢。
季琛擰了擰，在門口站了會，才慢慢地走過去。
地上都是玻璃碎片，也難免弄出聲音，每走一步，就要看看慕晚檸的反應。
好在等他走到她面前，她都沒什么動作。
季琛蹲下來，輕輕叫了她一聲，她也沒有回應。
他擰了擰眉，慢慢地伸過手，只是手指還沒有碰到她，她就猛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