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檸低下頭,額頭靠在云霆的肩膀上,眼淚流得更兇,甚至哭出了聲。
聽到她的哭聲,季琛都跟著心里一抖,熄了火就轉身過來,但見云霆在輕撫她的后背,才抬手按了按眉心,松了一口氣,又重新回去開快艇。
云霆看著天空,突然想起云深的日記里,跟慕晚檸一起躺在湖里的小船上的事情。
他想那次他去萊北,楚絕提起的,跟云深一起釣魚的湖,應該就是那個湖。
楚絕說他下次去有時間的話,也帶他過去釣魚。
他其實不太喜歡釣魚,但是現在有點想去,想跟慕晚檸一起去那個湖上,躺在船上,吹吹風,看看天。
他聽著耳邊慕晚檸的哭聲,輕輕皺了下眉,或許她依舊不愛他,但他如果真的離開,對她來說也還是一樣殘忍,因為會讓她想起云深離開的事情。
甚至就像是云深又離開她一次。
他們之間這點可憐的記憶,早晚會被其他事情取代,或者被慕晚檸放在心里最不起眼的角落上。
如果他死了,見到云深,云深大概會埋怨他。
他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什么事都做不好,連云深在這世上最后的牽掛,連明明也是他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照顧不好。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慕晚檸是什么情景了。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在他的車子快開進別墅的時候,慕晚檸攔住了他的車。
她全身都濕透了,用力地拍著他的車窗,說著什么。
車子的隔音很好,他聽不見她說了什么,只覺得大概是碰到了精神病。
可她不肯走,又下著那么大的雨,韓霖怕出事,就打開了車窗,問她什么事。
那會林一涵在他的車上小憩,睜開眼睛,多少有些不耐煩,很少連名帶姓的叫他,“云霆,怎么停車了?快點回去吧,我好累。”
車窗開下來的時候,慕晚檸盯著他似乎正要說什么,但是林一涵的話,讓她一下子就沒了聲音。
她盯著他,喃喃地叫了幾聲他的名字。
見她不說話,也沒再抓著車,韓霖就關了車窗,開進了別墅。
他無意中從后視鏡瞥了一眼,慕晚檸就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直都沒有動。
那會他心里莫名的一痛,也有一股燥意。
他那時候還以為是被人突然攔車導致的心煩,可如果雙胞胎之間真的有感應,就像是他哥去世的時候,他莫名的全身疼痛,那會大概就是云深給他的提醒。
而且慕晚檸也沒再追上來,或許那個時候,她其實就已經知道他不是云深了。
云霆低聲喃喃地道,“我該讓你上車的,我不該把你留在雨里……”
慕晚檸沒聽清他說什么,抬起頭,就見有眼淚順著他的眼角留下來。
云霆的目光慢慢移到慕晚檸的臉上,嘴唇微微動了動,感覺她的哭聲越來越遠,他的眼皮也越發的沉重,他很想努力地睜開眼睛再看看她,可終究還是慢慢地閉上。
“云霆!云霆!”慕晚檸喊了他幾聲,他氣息微弱,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她轉頭求救地看向季琛,希望季琛能有什么辦法。
季琛擰著眉看了看她,又收回目光。
只是片刻后,便見到一艘游艇朝他們這邊開過來。
季琛瞇了瞇眼,停下了快艇。
游艇的目標顯然就是他們這邊,季琛往后退了幾步,站在慕晚檸和云霆的身邊,擰眉看著前面。
如果對方是官明禮的人,他們想逃也來不及了,快艇快沒油了,而且他要是再加速,顛簸起來,云霆的身體也受不了。
慕晚檸也轉頭看了看,又抬頭看著季琛,“云霆大概已經……熬不過去了,你就順著官明禮的意思,把我們兩個殺了,起碼你能活下來,幫我們照顧孩子。”
季琛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慕晚檸把自己口袋里的槍掏出來,扔到季琛腳邊,側頭吻了吻云霆的額角,也沒再說什么。
季琛彎腰把槍撿起來,雖然只有兩顆子彈,但多少也能用一用。
游艇越來越近,季琛盯著看了會,才見到甲板上站著的人是楚絕。
“是楚絕。”他開口說了句,過去發動快艇,慢慢地靠過去。
慕晚檸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閉上眼睛。
“受傷了?”靠得近了,楚絕看過來,“還好帶了醫生,快點把人抬過來。”
都上了游艇,季琛才開口問,“你怎么在這?”
“我剛到萊北,官御就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接你們,他讓我往這個島的方向接,但別靠的太近,給了我一個定位,說看著這個定位動了,再往定位的方向走。飛機也不方便,我就開游艇過來了。”楚絕說著指了指他們的快艇,“那個定位應該就是你們的快艇。”
季琛微微點點頭,等游艇開出去一點,便拿起手槍對著快艇的發動機和油箱開了一槍。
快艇爆炸起了火,很快就變成殘骸。
慕晚檸已經跟著人一起把云霆推進醫療室,她從冷藏箱里拿出血包,確認是O型血,便拿過來給云霆輸血。
她拿起針頭,找到云霆已經極其微弱的血管,手卻開始抖,怎么都對不上血管,可這明明只是最簡單的輸液。
慕晚檸死死地咬著嘴唇。
季琛站在旁邊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把針從她手里拿過來遞給旁邊的醫生,拉著她往后退了退,“你已經很累了,休息一會,這些醫生和護士能處理好的。”
慕晚檸轉頭看了看他,抬手握住自己的手。
“不會有事的。”季琛又低聲道。
醫生給云霆簡單的處理后,才過來跟他們說明情況,“他傷口的血雖然止住,但腹部有內出血,可現在也只能做簡單的處置,這個環境沒辦法給他做手術處理。”
季琛點點頭,能輸血和補液也多少能延長云霆堅持下去的時間,他的人估摸著再有兩個小時也能到了。
飛機回萊北,就更快了。
慕晚檸坐在床邊陪著云霆,季琛也就退了出去。
“什么情況?”楚絕看著他,“撕破臉了?”
季琛點了支煙,靠在欄桿上,“嗯,撕破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