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嶼垂下眼，沒有說話。
慕晚檸便接著問，“跟實驗室有關是么？我在里面呆過一段時間，里面有很多東西，其實是不合規的，甚至可能是違法的，他是發現了什么么？”
“違法？”周庭嶼輕笑了一聲，轉頭看了看窗外，半響后，才終于做了什么決定，“云家生意做的這么大，但最核心的，卻是那個實驗室。”
云霆看著他，輕輕皺起眉頭，他也知道那個實驗室牽扯比較多，所以就算云承毅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給了他，但實驗室的事還是不愿意放手。
“實驗室也不只是那一個，幾個參與這件事的勢力，都有自己的實驗室，每個實驗室負責一個方向，只要有任何醫療上的突破，帶來的，都是巨大的利潤。很多年以來，他們靠著這些牟取暴利，壟斷醫療。”周庭嶼繼續道。
“云深是云家的繼承人，自然早早就開始接觸實驗室的事。他起初以為云家有醫療產業，實驗室也只是為了完善醫療，是為了幫人看病減輕痛苦，所以對這件事很上心。我也是那時候認識他的，他給我講他對實驗室和醫療產業未來的規劃，講怎么能降低醫療成本讓所有人都能看得起病。”
“可沒多久，他的夢想就被現實打碎，實驗室和醫療產業的存在的目的跟他希望的背道而馳，他甚至見到了很多……慘絕人寰的事情。”
“他剛知道的時候，最初的念頭，是讓云家從這件事里先抽離出來。他不想做傷天害理的事，也想保住云家，保住他在乎的人。”
“但后來他發現在這件事里的人，都牽扯太深，云家不可能獨善其身。其他人更不可能讓得知這么大秘密的人抽身出去，要么大家一直綁在一起，想離開就只能消失。”
“那只能徹底的，從源頭上解決這件事。”
周庭嶼說著停了停，重新看向慕晚檸，“他具體是什么計劃，我不知道，他讓我幫他，掌握所有實驗室的資料。每個實驗室分開運行，互相之間也不會有太多的聯系，就算他繼承云家，也不會多了解其他的實驗室。”
“但每隔一段時間，實驗室里幾個重要項目的負責人，會和其他實驗室的項目負責人交流，進行醫學探討，也只能趁著這個機會，去大致了解。”
“那你參與過么？”慕晚檸立刻問。
周庭嶼擰著眉，“本來今年有機會，結果因為你，我的項目被叫停，下一次不知道要什么時候了。”
慕晚檸抿了抿唇，“抱歉，我當時只是隱約的記得他提過實驗室，所以想進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時候沒有想過事情牽扯這么大，也沒想過找人幫忙。”
“我哥死了之后，你也應該知道這件事很危險，為什么不找個理由撤出來？”云霆開口問。
提起這個，周庭嶼嘆了口氣，“我進了實驗室之后，有一次和云深聯系的時候，被我妹妹聽見了，她知道這件事很危險，勸我不要再繼續。我不聽，她就去找了一次云深。”
“那會我和云深的聯系其實已經比較隱蔽了，云深大概不想暴露也不想帶來危險，就沒有見她。回來之后，她不知道用什么辦法進了實驗室，我知道的時候，她都已經開始工作了。”
“她說我不退出，她就只能跟我一起，就算有危險，兩個人也還能互相幫忙。”
“可沒想到……”說著他閉了閉眼，抬手揉了揉眉心，臉上閃過心痛的神色。
慕晚檸知道周庭嶼和周娓現在的關系不太好，如果一開始兩個人還是相互扶持，那就是說，到了后來，周娓在實驗室里越來越被重視，利益熏心，人開始變了。
尤其是傅云崢和章梨的事情，證明周娓做事已經是心狠手辣了。
“我甚至懷疑，云深出事，她……”周庭嶼放下手，看向慕晚檸，“云深要做的事，只跟我說過，其他外人，只有周娓知道零星一點。云深死后，我確實想過離開實驗室，可周娓說，也許其他人還不知道我和云深的關系，如果云深一死，我就離開，他們可能會盯上我，我也會有危險。”
“只有繼續呆在實驗室，她才能保護我不被傷害。”
“后來，我冷靜下來，想著就算云深死了，我也還是應該把我答應他的事情做完。”
“再往后，周娓的變化，越來越大，以前單純善良，為了我不惜犯險，可現在……我都快不認識她了。”
“我也想徹底地把這件事解決，我和她都能離開，回到以前的生活里，讓她變回以前的樣子。”
周庭嶼說著輕笑一聲，“但我知道不可能了。”他看著自己的手，“我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手上沾了很多不該沾的血。其實云深也一樣，我們走上這條路的時候，就知道不能回頭了。”
“所以，他應該不希望你被牽扯進來。”他又看向云霆，“包括你，你哥不希望你進云家的公司，不希望你留在云家，總是勸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大概是因為這件事能解決最好，如果不能解決，他來繼承云家，這些事也都由他來承擔，起碼云家還有你干干凈凈的活著。”
“只可惜，年輕的人總是一腔熱血，也錯估了對手的實力。”
說完，周庭嶼沉默了會，繼續道，“除了這些，我也不知道更多了，你們別再來找我，我也幫不了你們什么。”他站起身，“他的本意，是希望你們都能好好地活著，想讓他放心，有些事就別太執著了。”
慕晚檸垂眼看著桌上的茶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霆坐了會，才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慕晚檸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想要把手抽回來，頓了頓又放棄了，低聲道，“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她說著反握住云霆的手，她知道，事情已經到了現在，他們的孩子下落不明，又牽扯云深，他們兩個誰都不可能抽身出去，“我們一起把這件事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