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站在第一樓外,遲疑片刻。
他捏了捏拳頭,闊步跟在秦云川和阮寧后頭。
這幾位一走,街頭卻是真正的“熱鬧”起來。
“那位鄉下來的燕王妃,竟然是仙姑!”
“我就看著她人美心善!善惡都在面相上帶著呢!”
“怪不得她嫁給燕王沖喜,燕王本是病入膏肓,眼看要薨了……沒想到熬過了冬天,又漸漸好了!”
“嘖……你們不知道吧?其實她原本是要嫁給梁王世子的!但梁王世子嫌棄她是養在鄉下的……”
這話鉆入了秦昊的耳朵。
他腳步猛地一頓,扭頭向第一樓外頭的街道上看去。
街上人來人往,多得是八卦之人。
然而大廳里的人,卻是目光灼灼,都在看著他。
秦昊臉色愈發難看,他深吸一口氣,咚咚咚走上二樓。
他還沒進入雅間。
一樓大廳的議論聲,又嗡嗡四起。
“我若是世子,肯定腸子都悔青了……”
“你還是世子?你想得美!”
秦昊深吸一口氣,推門進了雅間。
進來之后,他就后悔了。
眼前的一幕,刺得他眼睛生疼……
這根刺,仿佛有毒,一直從他的眼睛,扎進他心里。
燕王叔那么驕傲的一個人,竟然旁若無人地給阮寧夾菜、添湯。
秦昊呼吸一滯,他此刻,身在此處,完完全全像個多余的人。
但就這么離開?
不,他絕不甘心。
秦昊板著臉,在自己的席位上坐下來。
他余光能看見燕王對阮寧的各種悉心照顧。
自然也能看見阮寧的一舉一動。
她吃東西的樣子,很文雅很溫柔,并不怯懦,也不拘謹。自然而然,賞心悅目。
他當初一定是瞎了吧?
才會覺得,她上不得臺面,配不上他?
他為什么會聽信阮心怡的話,把阮寧推給燕王叔……
許是他眼角的余光太灼熱。
阮寧忽然放了筷子,對秦云川道,“王爺,第一樓的飯菜確實不錯,讓他們送到府上,我們回府用膳吧?”
秦云川聞言,抬頭往秦昊這邊看了一眼。
他勾了勾嘴角,“在外頭吃,有在外頭的味道。一處自有一處的風味。”
他說完,不知是炫耀,還是示威,竟拿起帕子,溫柔地給阮寧擦了擦嘴角。
秦昊眉頭緊蹙,捏著筷子的手,發出可怕的咔咔聲。
他放下筷子,猛地灌了兩口酒。
秦云川看他道,“世子臉色很差,不舒服的話,你先走。”
趕他走?
秦昊拱了拱手,僵著臉微笑道,“謝燕王叔掛懷,侄兒沒事。”
他不走!他就要在這兒看著!
他就是要離她這么近!
他就是要在這兒,提醒燕王叔,曾經他失去的……終有一日,他都會奪回來!
阮寧夸飯菜鮮美。
秦昊卻只覺味同嚼蠟,他一杯接一杯的灌著酒。
幾壺酒下肚,他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阮寧隆起的肚子上。
秦云川忽然問道,“你打聽過這孩子的事兒?”
說話間,秦云川的手,輕輕覆蓋在阮寧的肚子上。
秦昊猛地一個激靈,剛才的酒勁兒似乎一下子全沖到他頭上。
他有股子沖動——趁現在!告訴燕王,那是他的孩子!
他冒認了這個孩子!
燕王叔要殺要剮,都隨他的便!
只要他認下了阮寧的孩子,阮寧這輩子都跟他扯不清了!
秦昊嗓子眼兒發緊,心怦怦跳得很快。
他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冒汗。
他正要開口,“是,因為那是……”
“今日本王明確告訴你,這是本王的孩子。當著你的面,當著皇帝、太后、當著所有人的面——這都是本王的孩子!”
秦云川冷笑一聲,“回家管好你家世子妃的嘴,再讓本王聽見,她胡說八道。本王可不看任何人的面子!”
“世子去年才辦喜事,今年就辦喪事……呵,不太好吧?”
秦昊未說出口的話,卡在嗓子眼兒,如鯁在喉。
阮心怡?她說什么了?
秦昊只覺冷汗下去,渾身發冷。一定是酒喝多了,他眼前怎么一陣陣發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