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川徑直來到床邊,掀開床帳。
借著月光和門廊外的燈光。
他清楚地瞧見,床上的人裹著被子蜷縮成一團。
看起來,那么、那么小的一團。
“阮寧……”他輕聲道。
床上的人呼吸又輕又綿長,這是睡熟了。
鬼使神差的,秦云川脫了鞋子,和衣躺在她身邊。
他將她和被子,一同圈在懷里,像拍著小嬰兒似的,輕輕拍著她。
“別怕……你雖沒有娘家庇佑,以后都有本王護著……
“今日本王沖動了。你不曉得,本王看見那沈延目光溫柔地看你,對你舉止親昵……本王就想拍死他!
“但他先前又救過你……他想要河西通關外的商道,本王也擔心你被他利用……”
床上的人蜷縮得很緊。
即便秦云川摟著她,輕輕地拍著她,也未能讓她放松。
秦云川輕嘆一聲,有些心疼,也有些挫敗感。
他扯開阮寧的被子,想鉆進被窩挨著她。
但他卻觸到被子里,竟是濕漉漉的。
秦云川一愣,他又去摸她身上,冰冰涼涼,還有一層未干透的冷汗。
貼身的被褥、小衣,都被汗水浸濕。
秦云川嚇了一跳,“阮寧?阮寧!”
她竟是真的病了!
是被他氣病了嗎?
“阮寧,醒醒!郎中……”
“出去!”阮寧沒睜眼,聲音冷冰冰的,“我沒病。”
“別生氣了……”
“出去!”
“好……我出去,讓周嬤嬤進來照顧你。”秦云川竟如此好說話。
也許夜色模糊得不止是他剛毅的棱角,也柔軟了他那顆冷硬的心。
秦云川從門口出去,喚了周嬤嬤來。
他站在夜涼如水的院中。
聽著背后,周嬤嬤帶著丫鬟們,進進出出地服侍她沐浴,更衣。給她換了干爽的被褥……
等下人服侍阮寧又重新躺下。
周嬤嬤退出上房,一抬眼……冷不丁地嚇了一跳。
這位爺,還沒走呢?
“王爺……”
“王妃病成那樣,為何不請大夫?”秦云川神色冰冷,語氣更是清寒得讓人直打哆嗦。
周嬤嬤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王妃說她沒事,不讓請……”
“她年紀小,不知輕重,你也不知輕重?!”秦云川聲音不高,卻威嚴非常。
周嬤嬤膝蓋一軟,噗通跪下。
“明日她醒了,你自己向她告罪,去刑房領板子。”秦云川道。
周嬤嬤怔了怔,“喏。”
這位爺真是把里頭那位,當半個孩子了。
他不直接罰,而是要先向王妃告罪、再罰,是為了給王妃立威,樹威信。
“照顧好她。”秦云川提步走了。
周嬤嬤卻朝上房看了一眼……她咧嘴一笑,有點竊喜。
雖然明日要挨板子,但爺對小王妃的感情,非同一般!
恐怕連王爺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已經彌足深陷。
自己能早早跟了王妃,只要盡心竭力地效忠,必能成為王妃心腹!
將來,王爺即便走了……也必定會提前安排好王妃的日子,自己跟著王妃,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周嬤嬤哼著曲兒,好似明日不是要挨板子,而是要去撿錢。
秦云川回到書房,越想越難受。
他堂堂八尺男兒,竟把個小姑娘欺負病了。
而她在外經歷劫難,險象環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他扎針治病。
或許她之前就受了驚嚇,只是沒反映出來。
今日又被他呵斥、禁足……心中委屈,便一下子病倒了。
“王崇六呢?叫他滾過來!”秦云川道。
王崇六正睡得香,被人從被窩里提溜出來。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來到書房。
猛地看見秦云川那張爬滿鬼紋,陰森森的臉,他立時就不困了。
“王爺叫小生?”
“你的主意不行!她與尋常女子不同,那些俗物通通不能讓她開心!她連看都沒看一眼!”秦云川不滿道。
王崇六張了張嘴……大半夜把他從被窩里拔出來,就為這?
他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秦云川道,“你還有什么主意?”
王崇六歪著腦袋,一籌莫展……關鍵是,他也沒啥經驗啊?
正在此時,一只黑色長毛的龐然大物,從后院躥來。
王崇六嚇了一跳。
那龐然大物卻在秦云川面前坐下了,還搖著尾巴,吐著舌頭。
“嗷嗚!”一聲不怎么兇,甚至有點兒撒嬌的叫聲。
秦云川看著墩墩,忽而眼中一亮,“對啊!本王怎么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