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婆子神色癲狂。
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口中的血也一股一股的涌出來。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么多年來,她不可能沒有懷疑過。
但她選擇,不去質疑。
她用對秦云川的仇恨,用報仇的信念,撐著自己,活到了現在。
“馮嬤嬤,你冷靜一點,這茶我放的量少,你還有救……”
阮寧話還沒說完,馮婆子又對著她跪了下來。
“砰砰砰——”
她頭用力磕在地上,小小的地牢里,發出沉悶的響聲。
“王妃,求您……求您救救東子。
“叫他給您當牛做馬都行!留他一條命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這孩子心地善良。是老奴的罪過!都是老奴的錯!”
她說完之后,又轉過身,朝秦云川磕了一個響頭。
她站起身,抻了抻衣服。
阮寧心中一慌,她覺得馮婆子沒有求生的意志了。
她眼里是一片死寂!
“馮嬤嬤,你要扔下東子一個人嗎?”
阮寧話音未落。
馮婆子忽然跑起來。
她一頭撞在墻上,力道之大……阮寧和秦云川都聽見了“喀嚓”一聲。
噗通,馮婆子倒在地上。
阮寧怔怔地站在那兒,嘴巴微張。
她不明白……一個人,怎么能這么果斷地去尋死呢?
她踉蹌朝馮婆子走去。
卻有一個身影,快她一步……
秦云川猛地上前,一把抱住她,將她的臉按在懷里。
“讓我去看看……我看看她還有沒有氣了?”
阮寧掙扎。
秦云川卻緊緊地抱著她,“別看了。”
“元亨——”
元亨上前,摸了摸馮婆子的頸部。
“回王爺……脖子折斷了……”元亨聲音不大。
但阮寧聽得很清楚。
她兩手緊緊地抓著秦云川的衣裳。
秦云川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背,“與你無關……你不逼她,她也會死的。
“她用自殺,換取替她兒子脫罪。
“她背負上仇恨,決定為復仇而活著的時候……心就已經死了。”
秦云川寬大溫暖的手掌,輕輕的,一下下的撫著阮寧的背。
直到她緊繃的身體,一點點的放松。
“抬出去。”元亨叫人來,把馮婆子的尸首抬走。
“別,”阮寧急忙道,“別叫范東看見……”
元亨拱手領命。
他親自去安排,把范東引開之后,才把馮嬤嬤的尸首抬走。
范東沒瞧見他娘走時的樣子。
但同在地牢中的雅蘭,卻看得一清二楚。
兩個人抬著馮婆子的尸首,路過她的牢房時,恰停了片刻。
雅蘭看著門外那人……她渾身巨顫,如遭雷擊!
馮婆子的脖子,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扭曲著。
她臉上都是血,鼻孔,耳孔,嘴角也都是滲出的血,猶如厲鬼。
雅蘭蜷著膝,抱著頭,坐在地上。
她聽見有“女鬼”凄厲的尖叫聲。
甚至把看守之人,都嚇了一跳。
看守之人拍她……那“女鬼”叫得更凄厲了。
看守無奈,只好拿破布塞了她的嘴……女鬼終于不叫了。
秦云川也聽到了雅蘭凄厲的叫聲。
他立刻抬手捂著阮寧的耳朵,帶她出了地牢。
傍晚,夕陽橘紅色的余暉,曬在人身上,還有些暖意。
阮寧卻禁不住,生生打了個冷顫。
秦云川目光沉凝,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肚子上……她也是被人所騙嗎?被一個男人,占去了清白,又始亂終棄?
他抬手,想要攬住她的肩……想要告訴她,不要怕。
無論她能不能徹底解了他身上的毒……他都會在生前護著她。
在死后……也給她安排好后路。
可他的手,生生停在她肩頭上方——遲遲落不下去。
他介意!
他邁不過自己心里那道坎兒。
他無法自欺欺人,說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他在乎!他恨!他想殺了那男人!
“呼……”秦云川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罷了,是他想多了。
待京中局勢穩固,待他安排好一切,就放她走。
秦云川收回手,背在身后,“這里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阮寧剛走。
元亨就來問,“王爺,雅蘭雖不完全知情,卻也是別有用心的同謀。她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