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進了屋子。
阮寧見秦云川沒有責怪之意,便沖他福了福身。
她正要轉身進屋去安撫老太太。
卻見老太太寶貝似的捧著一只木匣子出來了。
“祖母?”
老太太徑直來到秦云川面前。
“給!”老太太目光灼灼看著秦云川,木匣子熱切遞到他面前。
別說秦云川看愣了。
就連一旁的阮寧,也始料不及。
他們都以為,老太太會害怕秦云川。
畢竟,他在沙場之上磨礪出的煞氣,以及他滿臉血紅色的鬼紋……就連京都的人都怕他。
提他的名號,連熊孩子都不敢鬧人,立馬能止哭鬧。
“拿著!”老太太見他不接,反而拉過他的手,把木匣子塞進他懷里。
從未被人這般“熱情”對待過的秦云川,有些不知所措。
“阮寧……”他冰冷的聲音里,隱隱約約還有幾分求助的意味。
阮寧忍著笑,上前攙扶著老太太,“祖母,這就是燕王爺,他人可好了!對我也好!
“祖母跟著我去燕王府,盡可以享福,沒人敢對您不敬!”
阮寧一看秦云川對待老人家,這種無措的態度……就知道,他是外冷內熱之人。
人以善待他,他必回報以更大的善意。
“好,好!這孫女婿好!一看就是能當大官兒的!”
老太太看著秦云川,滿意地點頭,她的眼神,還頗有幾分親昵之意,“吃,你吃呀,別客氣!”
秦云川有些莫名地打開手中的盒子。
他怔了一下。
阮寧更是哭笑不得。
原來祖母當寶貝似的木匣子里,放著已經干裂的點心。
原本油脂豐富的點心,此時干得表面如枯木老皮。
秦云川何等錦衣玉食之人,京都最上乘的點心,他也是隨時想吃便能吃到,并不放在眼里。
讓他吃這種點心,實在為難他了。
阮寧連忙把盒子接過來,“我們才吃過飯,這會兒吃不下,先放著,等回去再吃。”
秦云川略松了一口氣。
對于阮寧要接老太太去燕王府住,他并未多言,也沒阻攔。
人還沒走出院子,阮斌就從外頭急急忙忙進來。
“胡鬧!”阮斌急得跺腳,“娘,您有兒子健在!阮寧已經嫁人了,您跟著她住算怎么回事兒?”
老太太看了阮寧一眼。
阮寧拍拍她,“您別怕,有我呢。”
老太太點點頭,脖子一縮,往阮寧身后躲。
阮斌咬著后牙槽,怒瞪阮寧,“你祖母老糊涂了,你也跟著糊涂?哪有讓她跟你住的道理!你……你是要氣死我嗎?”
阮寧微微一笑,“爹,身邊沒個自己人,連吃什么、做什么、出門走走的自由都沒有!
“祖母在這兒住著,跟坐牢有什么分別?在這十幾年里祖父老去,祖母病倒,你都沒照料過,也不見你在意。
“現在,我要把祖母接走,你倒在意了?你不想盡孝,我這做女兒的替你盡孝,你還有什么不滿?”
阮斌氣得臉紅,他飛快地瞥了眼燕王的臉色。
“你胡說八道什么?前頭十幾年,那是我找不到你們!老家遭災,你們走了,我四處托人打聽!是我不想盡孝嗎?
“如今好容易把你們找回來!父親已經不在了……幸而還有母親,我自當在母親面前好好盡孝!”
他壓低了聲音,盯著阮寧,“你想干什么?又要談什么條件?”
京都官場,最在意孝道和名聲。
倘若傳出,他不孝順剛接回來的母親,反倒讓阮寧把他老母接走奉養……
那他在京都這個圈子里,是真混不下去了!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讓阮寧把人帶走。
“內院的事情,是歸張氏管吧?爹爹不如去問問張氏?”阮寧似笑非笑。
阮斌瞇了瞇眼睛……
“還請王爺屋里稍坐!這十幾年來,祖孫倆在一起習慣了。老人家想念寧寧。”
阮斌把秦云川請進屋里。
一進屋,他額頭青筋直跳。
原本雖陳設簡單,卻打掃干凈的屋子,此時又臟又亂。
東西隨手亂擱,還一地的瓜子皮,果皮……
秦云川冷笑一聲。
阮斌攥著拳頭,氣得渾身直顫。
阮老夫人的反應,才是真的亮了——她嫻熟的抄起門后的掃帚。
“對不起對不起……今日衣裳沒縫完,所以還沒來得及掃!
“也是那幾個婆子太能嘮了,邊嘮便嗑,一會兒扔這么一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