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一行四人,都是十四五歲的貴女,衣著華麗,綾羅纏身、金玉裝裹。
她們有南方女子的特點:個子嬌小,肌膚細膩。
薛湄立在她們跟前,比她們都高一個頭,以至于四名貴女帶著她們的丫鬟,上十個人立在薛湄跟前,仰頭的樣子,讓薛湄無端想起動物園的小鳥兒。
鳥媽媽喂食的時候,小鳥們都是這樣拼命伸頭仰頸。
被迫當媽的薛湄,心頭一時間蕩漾了母愛。看這些孩子,她頓時就覺得:熊孩子嘛,打一頓就行了,多大點事。
有了母愛光環,薛湄格外慈祥:“有事?”
“你是誰?”其中一位穿猩猩紅風氅的少女問,“你真的住在莊王府?”
“我叫蕭白,是莊王的義妹,自然就住在莊王府了。”薛湄道。
幾名貴女頓時看向中間那女子。
中間女子一襲銀白色斗篷,帶著羊羔皮的圍脖,襯托著一張臉。她臉盤挺大挺方,但年紀小,五官組合得很恰到好處,故而不丑,是那種飽滿水潤的模樣。
看著竟有幾分姿色。
不過,她這種長相,等到了三十歲之后,應該就會變成國字臉。
“那你可知道,莊親王拒絕了甘家議親,是為何?”另有少女幫著發問。
薛湄頓時就知道,中間這少女是甘家的。
她們膽子倒是不小。
“不是因為他瘸嗎?”薛湄道,“所以他不想耽誤別人。”
眾貴女:“……”
中間那位方臉甘小姐怒不可遏:“你憑甚說他瘸?”
“你沒見過他的假肢?”薛湄倒詫異了。
“假肢而已,又不瘸。”甘小姐道。
薛湄:“……”
她笑盈盈看著甘小姐,并不做聲。
見她冷靜了點,薛湄才問:“你堵我是作甚?”
“……我、我想邀請你到府上做客。”甘小姐倒也不愚蠢,立馬收斂了敵意,“你不會不敢去吧?”
薛湄:“真不敢。”
就不受你個小屁孩子的激將,氣死你。
“你怎不識抬舉?”其他貴女急了,“你可知甘家是何等門第?”
“蜀姓士族的甘家,與陸楊二族并稱蜀姓三門閥。”薛湄笑道,“聽說你們甘家還做藥材買賣?”
甘小姐臉上頓現得意:“你倒是知曉不少。”
“隨便打聽的。”薛湄笑了笑,“你們甘氏在神醫坊排第幾來著?”
甘小姐立馬道:“第五!”
楚國是個特別講究組織性的地方,這是薛湄到了楚國之后發現的。
他們的三十六行,每一行都有民間自發的組織;而三十六行還有個總組織,有專門的總管事。
若是后世,那就是妥妥的商會。
這是個比較好的例子,當然醫藥他們不在楚國的三十六行當里面,故而他們自己也有個組織。
這個組織,非常不要臉自稱“神醫坊”。
神醫坊還講究排行,以家族來排名。
華夏中醫,素來都是醫藥不分,而且是全科,什么都要學。不僅僅要學醫術,還需要學制藥。
制藥是一門非常深的學問。
草藥,從地里摘下來,要變成藥材,不是簡單的曬干就行了,而是需要炮制。
就像羊皮,也不是直接從羊身上剝下來就是皮草,而是要用硝水,經過合理的配比,以及長達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硝制出適合的羊皮制品。
草藥也是。
從地上長出來的新鮮草藥,到藥店賣的藥材,也需要特殊炮制工藝。
這個工藝,就考驗手藝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有些手藝好的,能把藥材的藥性炮制出十成,有些只能一成。
經驗豐富的大夫,除了會自己炮制藥材,也需要能辨認。
甘家不行醫,他們是專門炮制藥材的,有點像后世的制藥廠。
他們家的藥材,總是頂尖的,藥效極好。不是每個大夫,身后都有一家藥爐。在這個年代,絕大多數的大夫都是游醫——一個行醫箱,一把搖鈴,走街串巷。
他們會開藥方,讓病家自己去藥堂抓藥。而病人選擇誰家的藥堂,自然就靠藥堂口碑了。
甘家開了十九家藥堂。
他們家不出問診的大夫,故而在總排名上第五。
但單單論藥坊和藥材,他們家是楚國壟斷性質的。每個地方只要甘家開了藥堂,就能把其他藥堂擠兌得沒了生意。
這就是實力。
薛湄聽說過了之后,很想拜見甘家的人。
“第五,果然好厲害。”薛湄笑道。
甘小姐見她似乎被蟄伏了,甩下話:“那我給你下請帖,請你來做客。”
薛湄道好。
她和錦屏離開之后,甘小姐的朋友、丫鬟們湊在一起,說薛湄不過爾爾。
“她不及你美麗。”
“長那般高,男子不喜歡。”
“她不過是一介孤女,哪里比得上你身份尊貴?莊親王腿有疾,遲早要求你們家的。”
甘小姐被安撫得心里舒暢。
薛湄與錦屏往回走,兩人乘坐馬車,錦屏說薛湄:“大小姐,您本該拜訪甘家的。為何還非要走甘小姐這一道?”
薛湄的確該去拜訪甘家。
只是,她也不急,反正事情本就不夠緊急,她還沒逛夠。
“意外嘛。”薛湄笑道,“誰能知道在街上會遇到甘小姐。既然順理成章,就換個角度看看甘家。對了,方才那位甘小姐,你打聽打聽她。”
錦屏道是。
半路上,錦屏下車了,薛湄自己回到了王府。
她回來沒過多久,錦屏也回來了,給薛湄帶了消息。
“甘家七小姐,就是那位制藥圣手的甘家四老爺的嫡女,閨名盈袖。”錦屏告訴薛湄。
薛湄:“好文雅的名字。不過,那位七小姐挺虎的。”
錦屏:“……”
打聽消息之后的錦屏,這天有點心事重重。她有件事,不知該不該跟大小姐說。
第二天,薛湄就接到了甘盈袖的請帖,請她冬月初七去甘家賞梅。
薛湄答應去,故而上街買點禮物,順便完成最后一處的踩點。
這次,她們主仆去的是錢莊。
從錢莊回來,街角有人走過,薛湄余光一瞥,整個人呆住。
待她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她腦子里嗡了下。
“錦屏!”薛湄喊了她,“快追上去!”
她說話的時候,那身影已經消失在墻角;而錦屏,二話不說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