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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合干坐在帳篷里,正在逗弄他的兒子,聲音不大。
孩子不過半歲,已經會笑了,長得虎頭虎腦的,將來肯定跟他一樣高大壯實。
他的妻子坐在旁邊,給他們父子縫制冬天要穿的皮裘子。
匈奴女人的針線活非常粗糙,針也是很大的,故而針腳歪歪斜斜。
外面傳來歡笑聲。
作為投降了的部落,同羅部的營地就在梁軍附近。只不過,他們全部沒有了兵器,也沒有了戰馬。
梁軍給他們牛羊,讓他們放牧;女人則擠牛羊奶,做她們擅長的乳酪干。
到底活了下來。
然而能暫時活著,已經很好了。部眾里除了同羅貴族,都是扎合干的奴隸。主人做俘虜,他們也做俘虜。
至于那些同羅貴族,他們依附扎合干,也以扎合干的主意行事。
這方面,匈奴就比梁國的朝廷方便,至少管理起來很容易。
梁國皇帝也許很喜歡這種方式:所有人都是他的奴隸,他說一不二,掌控所有人的生死。
“……今天是中秋節。”扎合干的妻子對丈夫說,“我聽郡主說的,故而那些士卒們在歡鬧。”
扎合干沉默聽著。
匈奴沒有中秋節,他們不太懂漢人的節日和禮數。
“扎合干,如果真的能制造出毛發濃密的皮草,咱們以后是不是活得更容易些?”妻子又問。
扎合干心中很忐忑。
他們硝制的皮草已經過了十幾天了,再有十天就可以拿出來晾曬。
晾曬幾天,打掉皮草上白色的結晶,然后把毛發疏通,便是非常昂貴的皮草了,它不管在哪里都值錢。
“我不知道,但愿可以。”扎合干道。
中秋節那日,蕭靖承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暫停了追捕賀蘭部的計劃,和薛湄耳鬢廝磨。
兩人說過了,待殺了鬼戎就私定終身。
鬼戎的頭顱都到了京城,有特使急報,皇帝的賞賜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可以到白崖鎮。
皇帝讓蕭靖承追捕其他部落,一定要趁機把匈奴一網打盡。
這次成功了,至少能換來邊陲三十年的和平。匈奴的荒原上,想要恢復元氣跟梁國對抗,至少三十年才可以。
蕭靖承沒打算回京,追擊也不急,就和薛湄說起了婚禮的事。
他們倆昨天晚上打算睡的。
薛湄和蕭靖承都洗了澡,洗去了滿身的污垢,也把大帳收拾得干干凈凈。
親吻時,薛湄很急切,她期待已久。
然而,兩個人情濃之際,她突然推開了蕭靖承,嘔吐了起來。
她對著地面干嘔,后來甚至用手指去摳,想要把什么給吐出來。
蕭靖承很詫異,問她怎么回事。
“鬼戎那王八犢子給我下毒了。”薛湄道。
她把事情,跟蕭靖承說了一遍。
當時那個親吻,薛湄盡可能輕描淡寫說過去,然后去觀察蕭靖承的反應。
可能是她平時嘴炮太多了,蕭靖承聽到了之后,并沒有特別大的反應。
在她強求要求去做細作,而他又明知鬼戎對她存了心思的時候,他還同意她去,他就做過心里準備了。
從這方面看,蕭靖承是個很爽利的男子漢,該怎樣就是怎樣,不會反反復復。
“……醫療艙掃描了,什么也沒有,我還給自己抽了個血化驗,也無異常。已經很久了,我自己沒什么感覺,方才倏然一陣寒意,有異物想出去,往你口中而去。”薛湄道。
這下子,他黑了臉。
“你把它給我。”蕭靖承道,說罷就要過來吻她。
薛湄推開了他:“別鬧別鬧。我還有醫療艙可以保命,你什么也沒有。最關鍵是,這到底是什么?萬一只是傳染,你得了我也沒去掉,我們倆豈不是虧大了?”
他要連夜帶著薛湄回白崖鎮去找薩滿。
薛湄拉住了他。
“將近七萬大軍在這里,還有好幾萬俘虜。這個時候主帥離了軍務營,你讓軍心如何穩定?”薛湄道。
這個是實情。
“醫療艙檢測不到,它不是急性傳染病。”薛湄道,“也可能是我自己留下的后遺癥,一種幻覺……”
如果是她跟鬼戎親吻時,鬼戎向她吐痰了;而她自己留下了后遺癥,跟男人親吻時候忍不住嘔吐呢?
人體是很復雜的。
有些東西,太空時代的醫療都解釋不清楚。
薛湄覺得,醫療艙看不出來的,就不是大問題。
她讓蕭靖承安靜。
“你我之間沒有秘密。我信任你,你也別一驚一乍辜負了我的信任。”薛湄道。
而后,他用力抱住了她。
蕭靖承一動也不動,只是將她牢牢圈在懷里。他在想什么,薛湄猜測不到,索性懶得想了,依靠著他的胸膛。
良久之后,他才開口:“我真后悔,當初無論如何也不該答應讓你做細作。待事情忙完了,你去找薩滿看看,可好?”
薛湄點點頭。
他們倆擁抱著。
親吻也是可以的,但若是情濃,特別是薛湄動了色心,那股子涼意就往上涌,想往蕭靖承的口鼻撲去。
她只得趕緊推開他。
想到蕭靖承之前死活不答應,現在好不容易松口了,自己卻吃不到,薛湄簡直要抓狂!
她從未如此恨過誰,鬼戎除外!
早知道就不那么輕易殺死他,實在太過于便宜他了!
蕭靖承反而安撫她。
“你上個月就除服了。等我們回京,便成親可好?”蕭靖承說。
薛湄:“嗯。”
到了中秋節,這次隨軍的將軍們——軍中的將軍們特別多,從五品以上的軍官都稱為將軍,一共有二十九人,都聚集在蕭靖承的軍務營大帳內。
蕭靖承拿出一卷文書,遞給了陳木興:“這次抓獲鬼戎部,占領王庭,諸公和將士們功不可沒。
雖然戰事尚未結束,但第一撥的戰利品已經籌算出來了。你們過過目,夜里設篝火,過中秋。
雖然沒有酒,卻也應該把戰利品的消息傳遞下去,讓軍士們都高興高興。”
陳木興接了過來。
他看完了,一頭霧水。
他是主帥的傳聲筒,替蕭靖承念了這次的戰利品分發:“鎮軍大將軍,一百張皮草、一千斤肉。”
陳木興自己就是鎮軍大將軍,他還不知道什么是皮草,還以為就是羊皮。
他要一百張羊皮干嘛?
在白崖鎮,這東西賣不出價格;拿到京城去,恐怕運送的費用都比羊皮價格高;至于肉……
這個天氣,肉運回自己的大將軍府都臭了。
還不如分給他幾匹戰馬、幾把軍刀呢。
陳木興一邊腹誹,一邊繼續往下念。
他是從二品的大將軍,又是僅次于主帥的先鋒官,自然他的戰利品比較豐厚;其他的將軍,則沒有他這么多。
正三品的大將軍有五十張皮草、五百斤肉;然后一層層往下。
到了正八品的宣節校尉,也有五張皮草、五十斤肉。
普通士卒,騎兵是兩張皮草、二十斤肉;步兵每人一張皮草,十斤肉。
念完了,諸位將軍們面面相覷。
陳木興問了大家最想要問的:“大帥,發這些做戰利品?有什么用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