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宸兒聽得似懂非懂,但不敢在這場合下細問姐姐,依舊規規矩矩坐著,直到宴席散去。
隨皇祖母一行離了乾清宮后,本可以和姐姐說些悄悄話,但她到底年紀還小,這個時辰已是困得止不住揉眼睛,叫太后瞧見,好生憐愛,喚來乳娘和宮女,要她們送七公主回去安置,胤祥和胤禵便也跟著去了。
德妃是奉了皇命伺候太后回宮的,自然要跟在身邊,待寧壽宮里一切妥當,胤禛竟也跟著來了,太后叮囑他要好生照顧毓溪,便打發孫兒早些回府。
德妃與兒子一同出門來,不禁嗔道:「大晚上的,你跑來后宮做什么,一會兒徑直離宮去,再不許亂走了。」
胤禛笑道:「這會子宮里還熱鬧呢,和平日不一樣,我特地來向額娘告辭的,今日都沒好好和您說會兒話。」
德妃道:「那么過幾日得閑進宮,我們娘兒倆說說話,額娘有話要對你說。」
胤禛頓時認真起來,說道:「額娘此刻吩咐我便是。」
德妃溫和地說:「不是什么嚴肅的事,就想和你說說閑話,不忙的時候來,不必記掛在心上。」
深知母親的性情脾氣,胤禛便不敢追問,也怕夜深時分在內宮逗留不合適,便辭過母親,帶著小和子走了。
站在永和宮門前,目送兒子遠去,德妃輕輕一嘆,對環春說:「今晚阿哥們好風光,太子孤零零的,連句話都插不上。」
環春謹慎地問:「您……是心疼太子?」
德妃搖頭:「我是想提醒胤禛,往后這樣的場合,要顧著些太子的顏面,至少他別做那個會讓太子丟臉怨恨的人。」
環春說:「太子今日真是處處不順意,其實奴婢也察覺了,宴席上太子看著阿哥們,滿眼的羨慕,又那么孤獨。」.
德妃道:「因此才想叮囑胤禛幾句話,不僅是我護著兒子的私心,多多少少有幾分可憐太子,只是我們都不配,不提了,回去吧。」
環春稱是,攙扶娘娘跨過門檻,便命小宮女關門。
當紫禁城的夜色歸于寧靜,胤禛已坐著馬車回到家中,得知毓溪還沒睡,徑直回正院來,要看一眼妻子再去西苑。
毓溪知道自己被惦記著,當然高興,可時辰已晚,不得不催丈夫回去歇著。
「你瞧著滿臉倦容,明日還要上朝呢。」
「明日沒有御門聽政,我能晚些出門,不打緊。」
毓溪伸手揉一揉丈夫的眉心,說道:「怎么皺眉頭,宴席上誰欺負你了?」
胤禛沉沉地一嘆:「宴席上一切都好,可離宮時,小和子的燈籠被風吹滅,等他搗鼓的功夫,我似乎瞧見二哥從前頭的路匆忙跑過。我沒敢追過去,但一路回來,越想越心煩,若真是太子,難道、難道他又……」
毓溪知道胤禛若不是看真切了,絕不可能胡說太子的是非,興許是太子又穿著太監的衣裳在宮里亂跑。
可她不能煽風點火,唯有先安撫丈夫:「或是看錯了呢,別擔心,若有什么事,這會兒就該傳來了,這不是好好的嗎?」
胤禛無奈地點頭:「是啊,沒消息,也就太平無事。」
毓溪勸道:「側必定等你回來呢,你早些回去歇著,她也好歇下。」
胤禛雖不情愿,但也沒法子,抱過毓溪親了口,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西苑里,側果然在等胤禛回來,和平日一般細心伺候,胤禛則說些今日的趣聞,李氏聽著高興,彼此再閑話幾句,便熄燈入寢了。
一夜尚安穩,隔日天未亮,側并不知沒有御門聽政,早早起身預備伺候丈夫上朝,只見門外有人影晃動,便隔著門問:「什么事?」
「側,您起了?」是小和子的聲音傳來,問道,「四阿哥醒了嗎?」
李氏轉身往內室看,床里靜悄悄的,正要回絕,胤禛卻已經醒了,說道:「讓他進來說話。」
「是。」李氏應下,吩咐小和子進來,自己便退到了屏風后。
只見小和子慌慌張張進門,跪在外間大聲道:「四阿哥,出事了,宮里傳來消息,十一阿哥歿了。」
胤禛本還有幾分困倦,猛地睜開眼,翻身坐起來,問道:「你說什么,誰歿了?」
小和子哆嗦著說:「十一阿哥,宜妃娘娘的十一阿哥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