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瓦紅墻,幾分殘雪,冗長的宮道上,走過十幾個太監宮女,依然靜謐無聲,直到明媚的公主、俊美的少年緩緩出現,宮墻下的一切,才變得明亮起來。
平日里活蹦亂跳的公主,此刻儀態端莊地走在宮道上,長身玉立的貴公子,與她隔著兩個人的距離,不遠也不近,能聽著話,也不必大聲嚷嚷。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佟家對我四哥不如從前親昵,論親戚,我們都要叫你祖父一聲舅姥爺,因此所有的皇子在他眼里,都是一樣的。”
“是。”
“可是在皇額娘眼里,只有我四哥,四嫂嫂也是她親自挑選的,連我們都是……”
說到這里,溫憲停了停,看向身邊的人,而舜安顏也同時看向她,溫和的眼底有著情意,溫憲何嘗不是呢。
知道彼此的心意,她就放心了,接著說道:“皇阿瑪對如今的佟妃娘娘,只是表兄妹的情意,你家別想著能再出一位皇后,不能夠了。”
“公主,還請慎言。”
“興許你爺爺,是等著佟妃娘娘能有一日生下皇子,讓他死了這條心吧,佟妃娘娘她自己,都不愿意被家族當槍使。“
“奴才記下了。”
“不許你自稱奴才!”
溫憲瞪過來,舜安顏倒也不驚恐,帶著幾分寵溺的笑容,很快就化解了公主的生氣。
“你爺爺是我的奴才,你可不是。”
“是,可是公主,咱們接著說,就快到寧壽宮了。”
溫憲忙道:“用不著你們家多親熱,但該有的規矩禮儀總不能錯了主意,若再輕視我嫂嫂的娘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舜安顏毫不猶豫地答應:“我答應你,一定不再發生類似的事。“
溫憲問道:“你打算和佟國維大鬧一場嗎?”
舜安顏心里有主意:“這可使不得,鬧大了最后丟臉的還是四的娘家,乃至德妃娘娘和您。”
溫憲很是不屑:“他們敢?”
舜安顏好生安撫道:“請公主放心,我一定將此事辦妥。”
說著話,離寧壽宮也近了,四公主雖已離京,女眷們還在這里享宴聽戲,隱約有熱鬧聲傳出宮墻。
里頭人多口雜,少年少女本該避忌些,但溫憲大大方方地領著舜安顏進了大殿,好讓他向皇太后磕頭請安。
因女眷眾多,宮女們架起了屏風,舜安顏隔著屏風向太后行禮,屏風里坐著諸位嬪妃和外命婦,溫憲跟在祖母身邊,絲毫不怯場。
太后因年輕時,就得玄燁生母孝康佟皇后的照顧,對佟家向來客氣,如今親手養大的孫女與佟家兒孫玩得到一起,她自然對舜安顏也高看一眼,和和氣氣地教導了幾句要他好生念書,就讓退下了。
當屏風撤去,臺上戲碼還未開始,座下就有老王妃笑著說:“太后娘娘,佟家這個后生,我在別處見過,模樣俊美、談吐得體,一早相中了給家里小丫頭說親,到時候,還請您美言幾句。”
一語說得眾人都笑了,齊刷刷地看向五公主,平日里和弟弟吵架,一點小事就能跳起來的姑娘,卻大氣穩重地承接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在她眼里,這些外命婦不過是她的奴才,豈有主子叫奴才看笑話的。
太后悠悠然道:“大臣家中的子弟們,婚事向來都是皇上說了算,要你家王爺先給萬歲遞折子,我才能說得上話,你們都是知道的,我向來不過問前朝的事,只為皇上看好這個家罷了。”
“是是是。”老王妃聽得出來,太后不愿開這個玩笑,忙笑著說聲知道了,就問下一出戲唱得什么。
臺上很快便熱鬧起來,這一邊,毓溪身邊是五和七,五湊到她身旁,輕聲道:“五妹妹平日里雖嬌慣霸道些,要緊的時候,實在沉得住氣,方才明擺著她們要看溫憲的笑話,她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真真皇女公主的貴氣。”
毓溪笑而不語,將面前的果子遞給五,心里早把妹妹夸了千百遍,還要將方才的光景,好好回家告訴胤禛,讓他也為妹妹高興。
此時,有宮女走到了太子妃的身后,毓溪剛好掠過目光,只見太子妃變了臉色,但很快又克制下來,起身到了太后身旁,不知低語了什么,稍后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五不禁輕聲念:“東宮又出什么事了?”
毓溪搖了搖頭:“妹妹,咱們繼續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