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先頭氣急了沒想那么多,此刻聽這般說,才想其中當另有用意,雖然心中憋屈,還是愿意照著的心意來,便帶著其他婢女等在外頭,由著三阿哥府的下人領去見他家主子。
內院里,三正在屋檐下徘徊,一聽得門前動靜,立刻站定了,果然見烏拉那拉毓溪托著一方匣子緩步而來,到了階下后,恭恭敬敬地福了福:“三嫂嫂萬安。”
三嗯了聲,又瞥一眼身旁的嬤嬤們,才吩咐:“弟妹進門說話吧。”
毓溪應下,而那幾位嬤嬤也跟著進了門,見三不打發她們走,便大大方方地將匣子擺在暖炕矮幾上,展示里頭三串十八子,中間那一串,就是所謂董鄂家老太太給孫女的念想,卻叫自己和五妹妹聯手奪了去。
“弟媳年少不懂事,欺負嫂嫂心軟好相與,見著好東西就要,不知是公府老太太賜下的東西,實在冒犯了,弟媳特來向嫂嫂請罪。”毓溪說著,便要屈膝跪下,但邊上幾位嬤嬤趕上來,將她攙扶住。
三先是愣住了,因此那幾位嬤嬤也不等她開口就先阻攔四下跪,這會子她反應過來,忙端著說:“既然說我心軟好相與,怎么還跪下了,快快來坐,我們妯娌說說話。”
毓溪道:“皇阿瑪責備弟媳與胤禛教壞妹妹,弟媳深感愧疚與惶恐,只因五公主養在太后膝下,若是她來賠罪,便是折損了皇祖母的顏面,三嫂嫂,我再替五妹妹行禮賠罪。”
三頭都要大了,命令嬤嬤們一定攙扶好,彼此推拉了好一陣,毓溪才在圓凳上坐下,說是怎么也不敢與嫂嫂平起平坐。
那幾位嬤嬤始終沒退下,直到毓溪告辭離開,她們依舊在邊上看著,青蓮接到了主子后,則輕聲告訴她:“瞧著像是宮里來的,有幾位奴婢見過。”
毓溪應道:“我們年輕,宮里派人來指教也沒什么錯,橫豎不在我們府里,不必擔心。”
待回到馬車上,遠離了三阿哥府,毓溪才道:“旨意送到家里,我也慌了一陣,但換衣裳時,心里就冷靜了,不論如何,皇阿瑪都不會為了偏袒老三家而顛倒是非。”
青蓮說:“奴婢也這么想,可越這么想,越咽不下這口氣,皇上若是為了袒護四阿哥和您,怎么還要你們卑躬屈膝去受委屈。”
毓溪輕聲道:“董鄂府欠了賭債,還錢雖只是籌措周轉銀兩的功夫,他們家有的是錢,可這是賭債,她的父親曾向皇上保證了,再不讓兒子去賭的。眼下事情鬧得不小,已有御史官上奏彈劾,就看皇上如何處置。但朝廷另有大事,董鄂家也有人要為朝廷所用,實在不宜為了一些賭資耽誤大事,皇阿瑪不能明著說這事兒他不管,于是借三與我和妹妹的恩怨,告訴所有人,三阿哥家的事兒他都知道,該管的一定管,一時顧不上或不想管的,誰都別催了。”
青蓮皺起眉頭:“可是,朝廷官員聚賭是大罪,皇上這般處置,豈不是要激怒一些大臣,再惹出什么外戚的說法來。”
毓溪說:“實則傳來傳去都是口說無憑,誰也拿不出切實的證據,董鄂家的債主若將證據外流,他們也只會落得人財兩空,何苦來的?董鄂家盡快還清了錢,之后嚴苛管束子弟,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他們家有歹筍也有好竹,皇上還指望他們家的將才領兵出征呢。”
青蓮惱道:“占了這么大的便宜,三還不得尾巴翹到天上去,方才、方才當真沒羞辱您?”
毓溪笑著說:“她自己最清楚,那串十八子是如何到了五妹妹手里,還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是沒見到她故作鎮定的模樣,我都有些同情了。”
主仆倆說著這些話,一路往家去,胤禛也早已離宮,更是棄了馬車策馬歸來,兩口子剛好在門前相遇。
“原打算直接去三哥家接你,想著太招搖了,沒得又叫人說你不是。”胤禛挽著毓溪的手,進家門后,才上上下下打量,生怕媳婦受了什么欺負,問道,“三嫂嫂刻薄你了吧。”
毓溪笑道:“宮里來的嬤嬤插蠟燭似的站一排,一言一行都要傳回宮里的,她還敢刻薄我嗎,只怕心里都要嘔死了。”
胤禛松了口氣,知道自家媳婦聰明,抱過毓溪心疼地哄了哄,夫妻倆才攜手往正院去。
路上,胤禛說道:“出宮前,環春就趕來找我,是額娘傳話,要我千萬別誤會皇阿瑪。昨晚三哥兩口子鬧得翻天覆地,長史官過問時,三嫂隨口編了瞎話,皇阿瑪借機處置了,好先將董鄂家聚賭的事壓下去,之后忙完了朝廷大事,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
毓溪笑道:“一家子妯娌姑嫂,吵架拌嘴再尋常不過,咱們夫妻有默契就好,你別覺著我委屈,你該覺著我懂事體貼,那我才有面子。”尐説φ呅蛧
深知妻子心懷寬大,可胤禛還是逗她說:“這話你見了皇阿瑪再說,怎么我記得有人一到御前就乖巧安靜得很,極少見你在皇阿瑪面前能說會道的,是你也有一怕嗎?”
毓溪不禁嗔怪:“四阿哥果然是年輕啊,我一個兒子媳婦同公爹言語熱絡,成何體統?”
“是是是,是我不謹慎了。話說回來,皇阿瑪為這事突然責備我時,我整個兒呆住,滿腦子想的是……”他四下看了眼,輕聲道,“我以為皇阿瑪年紀輕輕的老糊涂了,是瘋了嗎?”
毓溪嚇得趕緊捂了丈夫的嘴,急道:“你才瘋了呢,咱們家縱然不設長史官,也有的是旁人的耳目,千萬仔細了。”
胤禛卻笑得眼角沁出淚花:“原來皇阿瑪做戲,也是一等一的精彩。”
毓溪急道:“還說,等我告訴額娘,打你。”
兩口子嬉鬧著,舉止親昵,不想側得知歸來,特地來迎接問候,竟迎面撞上這一幕。
婢女們都紛紛低頭不敢多看,李氏卻看得出神,直到四阿哥和分開了,她還呆呆地不動。
要說側,都給四阿哥生孩子了,男女親密些不足以令她一驚一乍,只是向來知道四阿哥與恩愛,聽多了還以為自己早就習以為常,可親眼見到時,內心的震撼,直震得她五臟六腑劇痛。
她羨慕極了,嫉妒極了,為什么,四阿哥就是不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