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河和宋三海抬臉看了他一眼,接著互相對視——姐夫竟然一口氣說了七個字,當真是可喜可賀。
李夏桃不依不饒地指著陸石,“要么賠錢,要么用你家的糕點抵賬,不然,今個兒都別想走。”
后頭的食客們不樂意了。
“你們的家事你們回去解決成不成?別耽誤我們買糕點。”
“就是,我還著急回家呢。”
“這位老板,你先甭管她了,給我拿五塊槐花糕。”
陸石將擔子放下,扭頭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認真糾正,“不是老板,是老板相公。”
食客:“啊?啥?”
陸石未做解釋,伸手一抽,將扁擔從兩個筐子上抽下來,直指李夏桃面門,冷冷地說:“讓開。”
李夏桃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咋滴?你還想打人不成?你敢嗎?陸石,你進了我們老宋家的門,那就得守規矩,別忘了,你還得喊我一聲大娘呢。”
陸石瞇了瞇眼,額頭上的青筋微微鼓起,在心里道,阿蕓,對不起,我要打人了,我要變成寧叔口中人人討厭的悍夫了。
接著他咬了咬牙,用足了力道將那扁擔長桿朝著李夏桃下盤橫掃過去。竹竿做成的扁擔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凌厲風聲,碰到李夏桃的小腿后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啊!!!”
李夏桃沒想到他真的敢出手,躲也躲不開,直直地被砸中了小腿。劇烈的疼痛直竄腦門,她雙腿一軟就跌倒在了地上,手伸出去想去撫摸小腿,然而伸出去一半就縮了回來,太疼了,實在是太疼了,她感覺自己的腿被陸石打斷了!骨頭都要裂了!
宋子墨躥到她身邊,虎聲虎氣地哭著說:“娘,你沒事吧?”
宋子書此刻也顧不得端什么讀書人的架子了,在李夏桃另一邊蹲下,發現他娘兩條腿都疼的直打擺子,著急道:“娘,我這就去找大夫。”
他不能有一個雙腿殘廢的娘。
“子書快去,娘的腿要斷了。”李夏桃發出尖利的聲音,瞪著陸石道:“好你個陸石,青天白日的就開始打人了。孩他爹,你在哪!還不給我打回去!”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一圈駐足看熱鬧的人,他們大多不了解內情,看陸石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便紛紛譴責起來。
“忒狠了!”
“哪有男人打女人的道理?這男的準不是個好東西。”
“聽說還是親戚,是他大娘?嘖嘖嘖,真是個不孝不敬的玩意。”
自然,也有人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們也不能理解陸石。雖說這打人確實出了一口惡氣,但……哪有人做事這么絕的啊,再怎么生嫌隙有隔閡的親戚,不也得維持關系嘛。
宋一河和宋三海站在陸石身后面面相覷,這可咋辦?姐夫把大娘的腿打斷了,賠錢事小,阿姐知道了氣壞身體事大。
宋一河給宋三海遞了個眼神,“你快去找阿姐,可千萬說清楚了,別讓阿姐生氣,都是大娘家的錯。”
宋三海點點頭,朝著餛飩攤那條街跑了過去。
而被李夏桃喊了一聲的宋大山還待在原來的地方,他原本覺得白吃白拿臉上不光彩就沒有跟過來,此時聽見鬧哄哄的人群中女人尖叫孩童啼哭,一瞬間就慌了神。
等他撥開人群跑進去,就看見李夏桃和宋子墨坐在地上抱在一起邊哭邊罵的場景,而他的大兒子宋子書不知跑去了哪里。
宋大山走過去,面對圍觀人的指指點點面上一陣陣發紅發熱,小聲問:“孩他娘,咋了這是?”
“咋了?”李夏桃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你們老宋家的好女婿,把我的腿都打折了!”
“啥?!”宋大山趕緊去檢查她的腿,結果手一碰上李夏桃她就淌出來一大把眼淚,口中直喊疼。
宋大山終于起了怒火,指著陸石道:“陸石,你咋能打人呢?這可是你大娘。”
陸石盯他兩眼,將那扁擔唰的一下刺向宋大山。
宋大山嚇了一大跳,直直地僵在了原地。
好在,那扁擔沒有真的打中他的臉,在距離他鼻子一寸遠處停住了。
宋大山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磕磕絆絆的開口,“陸石,你、你這么做實在不對,你來給你大娘賠個不是,我就不跟二弟還有娘說了。”
陸石還是舉著扁擔不動,開口依舊是那兩個字,“讓開。”
被那雙淬了冰一般的寒冷眸子看著,宋大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你先賠不是。”
陸石深吸一口氣,反正阿蕓知道了都要不高興,那他打一個也是打,打兩個也是打,不如……
宋大山和其他人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什么,只見陸石忽然把扁擔隨手一丟,還以為他知道錯了。
宋大山咳嗽兩聲,“這樣才對,陸石,到底咱們是一家人……”
他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因為他看見陸石擼起了袖子,活動起了手腕腳腕,指關節發出嘎嘎響聲,聽上去格外嚇人。
宋大山驚懼起來,“陸石,你想干啥?我可是蕓丫頭的大伯。”
陸石充耳不聞,三步并作兩步沖刺到他跟前,一手拎起宋大山的衣裳,一手高高抬起握成拳頭,就在他即將砸下去的那一瞬間,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陸石,住手!”
陸石渾身一僵。
宋驚蕓跑得滿頭大汗,一身單薄衣衫竟然在這初夏的時節浸濕了汗水,她緩了口氣,“我說住手,把他放下來。”
陸石僵硬的身體終于恢復了靈活,他看了一眼渾身顫抖的宋大山,慢慢地,慢慢地,松開了對方的衣裳,另一只握拳的胳膊也放下來垂在身側,轉身后低著頭不敢去看此時的宋驚蕓。
宋驚蕓不怪他打人,只怪他做事沖動,所以決心先晾一晾陸石。
她看向宋大山和地上的李夏桃,道:“看來大伯大娘都忘了之前發生的事,既然已經與我家斷親,怎么還好意思厚著臉皮占我家的便宜?”
李夏桃張嘴剛想說話,宋驚蕓打斷道:“大娘急什么?不就是想訛錢嗎?放心,藥錢少不了你的。不過既然口頭上的斷親你們記不得,那好,回去我們找里正做個公證人,以后再來我們家陸石跟前大吵大鬧,即便他打死你們,我也不攔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