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熄滅,宋驚蕓意料之中的,二人蓋著被子純聊天度過了一晚。
偏偏第二天一早,陸石還趴在宋驚蕓臉前一字一頓地問:“阿蕓睡的舒服嗎?”
宋驚蕓滿臉黑線,寧阿叔那個看著如此憨厚的漢子,私下里到底都教了些陸石什么東西。
她推開陸石,換上平日里的素色衣衫后挽起簡單發髻,“舒服,你也趕快起來,陪我去給阿爹阿奶敬一杯茶。”
陸石宛如新入門的小娘子,宋驚蕓讓做什么就做什么,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去敬茶問早。
宋阿奶和宋大江都是一臉喜色,明明是以水充茶,他們卻仿佛在喝什么瓊漿玉露似的滿面春風。
宋阿奶慈愛的看著宋驚蕓和陸石,道:“以后要像你們寧叔寧嬸一樣好。”
宋家沒有多余的規矩,敬完茶大家也就恢復了原本的相處方式。
宋大江的腿已經快好了,他看著院墻處草上的露水說:“陸石,要不爹跟你進山看看?讓阿蕓他們在家做飯。”
陸石聽見了先是去看宋驚蕓,得到宋驚蕓的準允后才回答:“好。”
宋阿奶操心的去給倆人找防身的鐮刀,宋驚蕓帶著三個小的進了廚房。
“家里快沒吃的了。”宋驚蕓看了看面袋子和米缸,問:“吃罷飯誰跟我去鎮上買吃的?”
宋一河抬了下頭,然后又飛快的低下去。阿姐從未帶他去過鎮上,想來是更希望他留在家里照顧阿爹和阿奶吧。
宋二湖把小手舉得高高的,“我去我去!”
宋三海也學著她舉手,臉上掛著大大的笑,眼神明亮。
宋驚蕓沉吟片刻,擼了一把宋一河的腦袋,“都去,把你們新姐夫也帶上,阿姐娶了個俊俏男人,總得讓大家伙多瞧瞧。”
宋一河唰的一下看向她,嘴角壓不住的上揚。
“噗嗤——”宋三海捂著嘴笑出了聲,又擔心道:“傻子哥哥被人笑話了怎么辦?”
宋二湖給他一腦瓜,“我看你才傻,姐夫有阿姐教的絕招呢。”
早飯煮好時,陸石和宋大江回來了,前者手中提溜著一只歪腦袋的野雞。
宋大江把沒用到的鐮刀跟著筐子隨手一放,高興地說:“娘,阿蕓,你們是不知道我們運氣有多好,剛爬到山腰上就碰見了扎窩下蛋的野雞。”
宋阿奶瞧見了那只有些瘦弱的花尾巴野雞,咂咂嘴說:“也夠燉一鍋雞湯了,正好蕓丫頭剛成親,給她補補身子。你倆誰逮的?二小,不是你吧?”
宋大江嗐一聲,再老的人在自己老娘面前也不敢夸大其詞,“我啥樣娘還不清楚嗎?陸石逮的,那野雞想撂下一窩蛋跑,結果陸石歘得一下就把鐮刀扔出去了,直接扎進了雞脖子里。”
宋阿奶連連夸贊,“我們陸石還是個練家子嘞,準頭真好。”
陸石聽著他們的話沒什么反應,視線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沒看見宋驚蕓,著急的拎著野雞往堂屋里頭鉆。
身后的宋阿奶失笑搖頭,真是黏糊,也不知蕓丫頭以后受不受得了哦。
屋內。
宋驚蕓剛把碗筷擺好,一扭頭面前就被懟上一只脖子庫庫淌血的野雞,差點嚇得尖叫出來。
陸石此時倒是想起來宋阿奶的話了,不知自謙的問:“阿蕓娘子,我準頭好嗎?”
宋驚蕓拍著自己的心口緩口氣,無奈地伸出一根手指頭抵著他的手腕將那只野雞推遠,“好,你最厲害了。”
陸石彎了嘴角,那雙眼睛透露的情感溫柔的不像話,開口依舊是那孩童般認真執拗的聲音,“給阿蕓補身子。”
真是可惜。
宋驚蕓抿了抿唇低下頭去,若不是知道這人是腦子不清明,打了野雞估計是饞一口肉,她都要誤以為陸石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早飯簡單吃過,宋驚蕓去了隔壁。
寧阿嬸正巧出門,“阿蕓!你來的正好,我剛打算給你送去呢。”
“啥?”宋驚蕓問。
寧阿嬸拉她進屋,拿了做好的衣裳出來,“你之前托我做的衣裳我都給做好了,又想著陸石剛到你們家估計沒衣裳穿,就多找了幾身你阿叔的衣裳給他。”
“阿嬸你真好。”宋驚蕓心中感激,拿起那些衣裳摸了摸,“針腳真細,阿嬸費心了,我再給你添些錢。”
“添什么添?”寧阿嬸按住她的手,“你先前給的錢還多呢,昨個兒我跟阿叔還拿了不少喜宴剩下的肉菜來,現在哪好意思再要你的錢?”
宋驚蕓笑嘻嘻的收回手,“那改天給阿嬸送好吃的來。對了阿嬸,阿叔呢?”
寧阿嬸說他去做工了,中午不回來。
宋驚蕓啊一聲,忽然意識到總是順路坐寧阿叔的牛車不是個辦法,她要賺錢勢必日日往鎮上跑,倒不如自己也花錢買個牛車。
告別寧阿嬸,宋驚蕓把衣裳帶回家分給大家,道:“阿爹,阿奶,我打算走去鎮上,林縣令給的銀子多,辦完喜宴還剩下十幾兩呢,我想給咱家也買個牛車。”
原本穿上正在新衣裳臭美的宋二湖一聲驚呼,“啥?阿姐你要買牛車了?那豈不是以后我們想啥時候去鎮上就能去了?”
宋阿奶想到牛車的價錢有點心疼,但還是說:“阿蕓,現在你才是家里的頂梁柱,那是林縣令賞給你的錢,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跟我們商量。”
宋大江也道:“要不爹陪你去掌掌眼?”
“不了,”宋驚蕓想到了他的腿,“阿爹好好在家休息,我帶陸石去。”
三個小的今日就不帶了,人多不方便。倒是陸石,有他在身邊站著,宋驚蕓不怕被人故意抬價。
二人說走就走,帶了竹筒裝水,往鎮上趕去。
宋驚蕓邊走邊交代:“到時候看我臉色,我要是皺眉,你就做出一副要打人很兇的樣子出來,知道嗎?”
陸石搖頭,“阿蕓,我不打人。”
他也不兇,寧叔說了,在娘子面前不能兇,必須笑。
宋驚蕓:“裝一下嘛,你就像看……看那些野雞野兔子一樣兇。”
陸石聞言停下腳步,壓低了眉眼沉聲問:“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