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皆是變得有些古怪,但面上卻也沒有多說,只互相看了一眼后,將單子上的東西盡數備齊,幫紅蓮裝在車上。
“多謝。”紅蓮見東西盡數裝好,道謝后拉著車子往外走。
待走出一段路后,忽地想起昨日下完單子后,夏明月這里又想到胡椒粉的數量不大足,讓她今日再多臨時多加一些胡椒粉。
胡椒粉是中央廚房這里常備的調味料之一,隨時拿隨時有,紅蓮便折返回去,準備再拿一些。
還不曾進中央廚房的院中,紅蓮便聽到中央廚房里頭方才給自己裝貨的兩三個人在那里嘻嘻哈哈。
“多謝。”
刻意捏了嗓子的聲音,顯得嗲味十足,且這話音落地后,立刻引來了一場爆笑。
“別說,嫂子你學的還真有些像,我去過夏娘子住所幾次,聽她說話,就是這個樣子,聽得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哎,我可聽說了,這紅蓮先前可不是正兒八經的丫鬟出身,是專門調教出來給人當小妾當玩意兒的,說話自然是這個樣子的,如若不然,如何能勾引男人?”
“怪不得總是聽人說這大鍋羊湯的生意好的不得了,看起來是因為這紅蓮小蹄子的緣故?”
“可不嘛,這小嗓音一吆喝,屁股再一扭,可不就招人來了么,你說咱們夏娘子也真是,把這么個玩意兒帶在身邊,也不怕霍霍了名聲?”
“別的都不打緊,倒是你們這些丈夫素日總在街上行走的,你們可得操點心,別讓自個兒夫君的魂被那小蹄子給勾走了……”
紅蓮聽著這些,猶如晴天霹靂,整個人呆在了原處。
委屈頓時涌上心頭,眼淚更是在眼眶中來回打轉。
她以為她現如今被買了回來,逃脫了被人買去當小妾或玩物的命運,又跟在夏明月身邊多日,已是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能夠像銀巧或者莊翠那般,靠自己雙手賺取銀錢,得到旁人正常的尊重。
可她,很明顯將生活想得過于美好。
她的過往,已成為了打在她身上的烙印,無法洗去,且始終都被所有人記住,甚至要被添油加醋……
就在紅蓮眼淚洶涌而出,整個人都不知所措之時,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拍。
紅蓮一驚,轉身看到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夏明月時,急忙拿袖子擦拭眼角的淚,“夏娘子。”
“怎么了,哭成這樣?”夏明月看紅蓮哭成這幅模樣,有些訝然。
“沒,沒什么……”紅蓮慌張回應。
這個模樣,顯然不是沒什么。
而能讓紅蓮如此傷心的,必定是讓她十分在意之事。
若說紅蓮最在意的……
夏明月沒有再去追問紅蓮,而是往前走了走,到了中央廚房的院門口,卻并未進去,而是駐足傾聽里面的動靜。
里面那幾個人,針對紅蓮的話題并未停止,反而越發越多。
從說紅蓮不是正經人,到開始猜測紅蓮之所以要去擺攤賣羊湯,必定是想著勾搭上一個家境富裕的,好將其帶了回去過好日子。
甚至開始議論此時的紅蓮是否還是楚子之身……
夏明月緊皺了眉頭,抬腳進了院子,重重“咳”了一聲。
幾個人見是夏明月來,忙噤了聲,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夏娘子好。”
“夏娘子這會子來,是有什么事嗎?”為首的一個年歲最大的陳氏,笑得十分殷勤。
“的確是有事。”夏明月沉聲,抬手指了指方才口沫橫飛的四人,“你,你,你,還有你,去賬房結錢,立刻走人。”
四人聞言,頓時一愣。
在反應過來夏明月要將她們攆走時,立刻哭喪了臉。
陳氏更是辯解,“這好端端的,夏娘子為何要將我們攆走?”
“是啊。”一旁的劉氏也附和,“我們在中央廚房做事一向盡心竭力,從未有過差錯,夏娘子突然將我們攆走,這說不過去吧。”
“背后議論詆毀別人,平白潑臟水扣帽子,損害旁人聲譽,這些還不夠?”夏明月聲音冷清且嚴厲,“我夏記雖喜歡用勤快之人,卻也更看重人品是否本分端正,這般是非黑白不分,隨意出口傷人的,我斷然是留不得的。”
四人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夏娘子這是為紅蓮撐腰來的?
紅蓮這個蹄子,夏娘子不計較她的過去,還這般維護,當真是好命!
“我還當什么人,原來是因為這個……”陳氏道,“我們就是隨口說說,倘若夏娘子覺得不妥,我們不說便是了。”
“是啊是啊,我們不說就是。”其余三人附和,“這也不是什么大事。”
“隨口一說?不是大事?”夏明月臉上的怒氣肉眼可見地增多,“那你們倒說說看,什么是大事?”
“這……”四人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夏明月繼續厲聲道,“你們以為隨口一說,卻不知這言語傷人比刀子還要狠,你們隨口一說,平白給旁人扣了帽子,立了污名,這話一傳十十傳百的,原本沒有的事,卻被人覺得有事,那被你們議論之人如何還能生活?”
“你們就不曾想過,倘若因為你們的隨口一言鬧得滿城風雨,紅蓮若承受不住,了結了性命的話,你們豈非是殺人兇手?”
“即便紅蓮能扛得住,可往后流言蜚語,說的盡是不曾有的事情,她又該如何繼續生活下去,只怕往后余生都要活的艱難困苦,而這一切,皆是因為你們所謂的隨口一說!”
夏明月一陣呵斥,四人中三人皆是明白了其中利害,臉上浮現些許懊悔,但又覺得這事兒也沒那么夸張,更不曾發生,便只住了口,不再狡辯。
反而是陳氏,仍舊不贊同夏明月的觀點,“夏娘子雖然如此說,可這話也不是由我們起的,我們也是從旁處聽來的而已,再說了,蒼蠅不抱無縫的蛋,既然有人說,肯定其中有事,總不能許旁人做,不許我們說吧。”
夏明月瞥了陳氏一眼,并未回答她的話,反而是道,“我聽說,你家中公婆皆是臥病在床,丈夫在外做事也有諸多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