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前一天，蘇長許和賀蓓兒在戶部司的大門出來時雀兒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今日天上飄了小雪花，云靜蘭一只手撐著傘，另一只手牽著雀兒。見到兩人出來后無奈嘆了一口氣，“咱們過去吧。”
雀兒茫然跟著大伯娘走了過去，一直到娘親冰涼的手握住自己的小手的瞬間才有了幾分真實感。
以前爹娘經常吵架，后來娘說自己累了便不再跟爹吵，但是和離之事經常掛在嘴邊，但真到了這一天雀兒反而覺得無所適從。
蘇長許這幾天一直睡不著覺，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妻子的臉。他想要通過酗酒來麻痹自己，夜深人靜之時更加難受。
他知道自己辜負一個真心愛過自己的人，以后也不會有這樣的人出現了。
蘇長許看見雀兒的瞬間有幾分歡喜，想像往常一樣摸摸她的腦袋，抬手的瞬間一股難聞的酒味散發出來又讓他將手收了回來。
“你們要回江南嗎？明天就是新年了，過完年我送你們回去。”
賀蓓兒搖搖頭，拒絕了蘇長許的好意。兩人雖然和離，事情順利還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現在她還能跟蘇長許好生說話也不容易。
“既然已經和離，我們就不留在侯府了，傳出去也不好聽。”賀蓓兒已經聯系了留在京城為官的賀潯源來接自己，馬車就在拐角等著了。
“我去族弟府上暫住。”賀蓓兒沖著雀兒招招手，“雀兒，咱們該走了，跟你爹告別。”
此次一別，只希望往后不復相見。這樣對他們都好。
路過云靜蘭身邊的時候，賀蓓兒沖她笑了笑，“保重。”
云靜蘭將自己手中的傘塞進她的手中：“前方路不好走，一切望小心。”
賀蓓兒感激地看了云靜蘭一眼，自然知道她話中深意。
世道對女子頗為苛刻，前方道路艱險，但是她還是有勇氣去闖一闖的。
賀蓓兒沒有回頭，她要走自己的路。緬懷過去只會把自己困在回憶里。
雀兒被母親拉著向前走，突然回過頭看了一眼還站在風雪中的爹爹，沖著她擺擺手，緊接著就消失在了街頭。
云靜蘭低聲道：“走吧，外面風大。”
蘇長許拒絕了云靜蘭的好意：“不了，大嫂先回去吧，我河邊走走，吹吹風。”
“你確定是吹吹風，不會投河吧？”
往日也聽說過有女子被夫家休棄后一時想不開投河的，這老二看著……確實挺像會想不開的樣子！
這大過年的死在外面別說不吉利了，也不好交代啊！
“老二你想開點，雖然你沒有妻子了，但是你還有一院子的姨娘呀。你可千萬別想不開。”
蘇長許本來就難過，現在更悲傷了。
“大嫂，我不會想不開，我就是……算了，我去打酒。”
云靜蘭拍拍胸口，“那就好，少喝點。”
蘇長許腳步凌亂趕緊離開了。
云靜蘭今天是陪啾啾來的，她折返回去啾啾已經昏昏欲睡了。她捏捏寶貝女兒的臉，看著她才覺得舒心很多。
啾啾被她娘沒輕沒重的弄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啪”一下貼在了娘親的懷里，“唔，困。”
為什么離婚還要趕早？
云靜蘭不知道離婚為何物，但是應該是跟和離是一個意思。啾啾鬧著要來，來了又在馬車上呼呼大睡。
“以后就看不見雀兒了，怎么你一點也不傷心？”
啾啾奇怪地瞅了一眼她娘，撓撓頭不理解她娘為什么這么說。
雀兒姐姐又不會離開京城，想她了我就去看看她好啦！
雀兒她們不離開京城？
云靜蘭只是震驚了一瞬，隨即就想清楚其中的緣由。
和離畢竟不是什么好事，女子回娘家少不了要被苛責，就算賀家不在意護著女兒但也抵擋不住流言蜚語的中傷。
她若是留在京城，天高皇帝遠的，除非賀家來京城抓人，不然她有宅子有鋪子的怎么不能活。利用侯府的愧疚心，整個京城也沒人敢為難她。
族弟賀潯源深受陛下喜愛，也算是個靠山。
云靜蘭只能說是這侯府困住了這位聰慧的女子。
她一邊感慨，一邊將啾啾抱了起來，親親她的腦門，“走吧，咱們該回家了。”
京城的房頂被一層薄雪覆蓋，啾啾縮在溫暖的被褥里不愿意動彈。
珠娘和阿蓮合力才給啾啾穿好衣服，冬曉端著水盆撇撇嘴，連給小姐穿個衣服都慢吞吞的，也不知道小姐為什么喜歡她們。
“今個除夕，夫人給二位姑娘準備了彩頭，回頭會有人送過來。”
珠娘和阿蓮不是中原人士，云靜蘭詢問過她們要不要回西南過節，但是被拒絕了。她們亦不是家中的下人，過了今日就要休息了。
冬曉竊喜，屬于她的她一定要奪回來！
啾啾打了一個寒顫，“冷”
然后小團子又被裹了一層。
啾啾前些時候被景明帝嚇住了，今日的除夕宴她死活都不肯去了。
啾啾翹著jiojio，擺著手：“不、去。”
“嚇人。”肉嘟嘟的小臉蛋DuangDuang的，渾身上下每一塊肉肉都寫滿了拒絕。
云靜蘭疑惑的眼神上下掃視蘇君堯。啾啾以前很喜歡去皇宮的，轉變就是從上回父女倆從回來那次開始的，肯定有問題！
“你們倆最好不要有事瞞著我，不然……”
威脅的眼神讓父女倆不約而同一齊縮著脖子瘋狂搖頭，太可怕了！
啾啾捂著嘴，想了想改成捂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不喜歡去皇宮了。
啾啾強烈拒絕，二人只好先離開。抽著空蘇君堯轉頭對著啾啾眨眨眼睛。
啾啾圈著手指頭比劃了一個“OK”的姿勢，明白，不說。
蘇君堯：“……”
這小祖宗的心聲就不能控制一下么！
云靜蘭：“！！！”
她就知道！
山中無老虎，啾啾稱霸王。
父母一走，啾啾她當場就支棱了起來，一改剛才困得要死的樣子，精神滿滿只會兩個哥哥幫自己跑東跑西的。
蘇修程木著臉像是失去了靈魂，“啾啾，我累了。”
啾啾癟癟嘴，眼淚汪汪看著祖父：“爺爺！”
蘇老侯爺老臉一虎，“過年不興打孩子，你們就讓讓啾啾吧。”
這孩子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