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阿玳只身前來。
當然,有杜暄一起,所謂只身,是無憂谷只她一人。
原本,妖靈們一聽只能她一個人進皇宮,沒有一個答應的,尤其陸溪亭,拖著個單薄如紙的身體,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但杜暄再三保證,無論是皇宮還是他丞相府,他都能保證安全,即便是這般承諾,也費了老大勁,才把妖靈們安撫下來,阿玳自己也才放心跟他進宮。
其實,阿玳問過杜暄,皇帝到底找她什么事。
但杜暄沒說。
杜暄肯定知道的,他跟皇帝關系不一般,是少年時就相伴的情分,不說,只可能這事涉及皇室辛秘,即便是杜暄,也不敢說。
果然,阿玳一靠近皇宮,便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陰森之氣。
皇宮里死過人。
杜暄老狐貍,察言觀色的本事練到極致的,就這個本事,阿玳在他面前都不夠看的,只眼皮微微一顫,便被杜暄察覺。
“小神醫可是感覺到什么?”杜暄也跟著俞御醫叫她小神醫了。
阿玳便知,這老狐貍什么都知道。
“杜相,我感覺的,便是你知的。”阿玳輕道,“你叫我神醫,我雖擔不起神醫這個稱呼,但想必你也知,我只是個行醫看病的,不是查案的。”
杜暄便知,她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了,當即神色一肅,“此行也為看病,只面圣之時,無論神醫看出些什么都不要主動說,皇上說什么,便是什么。”
阿玳點頭。
越往里走,越是森嚴。
最后,一位華發公公出現,是來迎接他們的。
“杜相,神醫,這邊請。”目不斜視,十分恭謹,也叫阿玳神醫。
阿玳在屋外就已經聞到濃濃的藥味,默默跟著杜暄進入殿內,藥味愈加濃烈,剛站定,迎面一陣劇烈的咳嗽,自放落的明黃帳子里傳出來。
“是……杜卿來了?”帳子里嘶啞的聲音問。
“是臣。”杜暄躬身道,“還有小神醫。”
里面沉默了片刻,在阿玳覺得,沒準這皇帝不想再見自己的時候,若游絲般的聲音再度響起,“有請小神醫。”
還是一個十分客氣的帝王。
有小內侍過來,把帳簾拉開,露出躺在里面的皇帝。
或許,杜暄和內侍們眼里看到的是一個病懨懨的皇帝,但阿玳看見的,卻是帳子里彌漫的黑氣,如煙一般,籠罩著皇帝。
華發公公請阿玳上前,要給皇帝的手腕墊個墊子,好把脈。
皇帝卻把手輕輕一搖,示意不用。
公公便請阿玳坐下。
阿玳更清楚地看見這個人類的皇帝了。
和杜暄差不多的年紀,杜暄還一頭烏發呢,皇帝的頭發卻全白了,人也瘦得透著黑氣。
一雙眼睛,眼眶深深下陷,看阿玳的時候,眼神都是迷蒙的。
“朕的病,朕知道……”皇帝喃喃說了一句,卻沒有下文了。
良久,整個殿里都靜得可怕。
阿玳真是佩服杜暄和那位公公,眼睛盯著他們眼前的地面一直站著,一動也不動。
直到皇帝忽然再次劇烈咳嗽,那位公公趕緊上前來服侍,杜暄也很是著急,試探著問,要不要小神醫把把脈?
皇帝卻再度搖手,“柏暢,你說給她聽。”
杜暄,字柏暢。
皇帝竟然如年少時那般叫他的字,這些年,只在很親密的時候,他才會這樣叫。
杜暄也是微微一怔,讓他說,是讓他全說,還是挑著說?挑著說,又說哪些?
他正在斟酌,皇帝道,“既然請了神醫來,便無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