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昨日耗費了太多的心力,沈翰走后,青青便又睡了過去,一覺睡到下半晌才醒,一覺醒來,身上高熱已經退了,只是身上卻似散了架子一般,沒有力氣。
靈芝正服侍著青青起身,阿婆唬著臉慌慌張張的進來回道:“小娘子,大夫人身邊的趙嬤嬤帶著好大一群人過咱們這邊來了。”
趙嬤嬤是李氏身邊的管事嬤嬤,現下驟然帶人來此,定是有大事。
靈芝聞言,頓時慌了手腳:“該不會是大夫人得了老夫人的命,來為難咱們夫人的罷。”
昨日青青在宮宴上丟了侯府臉面,老夫人豈能善罷甘休。
“哎呀,人已經進了院子了。”孫阿婆伸著脖子朝外張望了下,遂低著嗓子叮囑青青道:“小娘子且在屋子里待著,待我老婆子出去看看。”
說著,孫阿婆抬腿急急的出了屋子,靈芝雖是一臉驚恐,但卻緊握著拳頭立在青青跟前,一副勢要護主的架勢。
孫阿婆剛邁出屋子,趙嬤嬤便笑著上前寒暄道:“這位該是三夫人身邊的管事吧?”
孫阿婆立馬陪上笑臉,回道:“不敢當,老身只是娘子身邊的粗使,您直接喚我孫婆就成。”
趙嬤嬤自報家門道:“我姓趙,在大夫人跟前做事,今后你就喚我趙大姐就是了。”
孫阿婆忙客氣道:“這怎么使得,我不過是個粗使,哪里敢跟您稱姐道妹的。”
“哎!您是三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人,這般說話,就是太自謙了。”說著,趙嬤嬤拉著孫阿婆熱絡道:“再說了,咱們都是做奴婢的,還不是都一樣。”
孫阿婆原以為來者不善,不成想這趙嬤嬤如此客氣,索性她也不再虛禮,開口問道:“老姐姐這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著,抬眼看著趙嬤嬤身后跟著的一眾丫鬟仆婦,問道:“老姐姐今日帶這些人來這里,所為何事啊?”
“這些都是大夫人命我精心挑選來服侍三夫人的奴婢。”說著,她對眾人寒暄道:“你們還不先過來見過孫管事。”
大夫人怎會驟然給院子里指派人手呢。
孫阿婆一頭霧水,忙擺手道:“這可不敢當。”又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嬤嬤,問道“老姐姐跟我說句實話,大夫人怎的突然遣來這么些仆婦?”
趙嬤嬤笑呵呵道:“咱們夫人一直覺得三夫人這院子太過冷清了,從前也多次與三夫人提過要重新指派些奴婢過來侍奉,只是三夫人一直推辭不肯,咱們夫人不想強人所難,這才作罷。”
孫阿婆見她虛與委蛇,不肯說實話,也便不再揪著追問,只順著她道:“大夫人一向對人親和,咱們家娘子自然也知曉夫人對她的好,只是因著娘子喜歡清凈,所以這院子里才沒留多少人。”
趙嬤嬤見孫阿婆是個明白人,臉上笑容更濃,拍著孫阿婆的手道:“眼下三公子回府了,這瀾雅居也該多添些服侍的人了。”
趙嬤嬤走后,孫阿婆卻是滿腦子漿糊,她忙進了屋,將方才趙嬤嬤的話一五一十的說給了青青。
不待青青反應,靈芝先沉不住氣道:“這可奇怪了,昨日的事老夫人該是十分生氣才是,這大夫人一向最聽老夫人的話,今日怎的反其道而行之,巴巴的命人給咱們院子添人來呢?”
“是有些反常。”孫阿婆道:“我本想再多透問一下那趙嬤嬤,可她人精似的,只說是如今姑爺回府,咱們院子自然該多添些人。”
孫阿婆和靈芝兩個正在這里摸不清頭腦,沈翰抬腳進了屋子,阿婆和靈芝便識趣的退在了一旁。
沈翰見了青青,開口關切的問道:“身上可好些了嗎?”
“已經無礙了。”青青回道,又問:“你今日沒去外頭忙嗎?”
算起來,沈翰歸來已經七八日,可夫妻兩個相處的時光真是屈指可數,除了那日沈翰帶她去給太夫人和老夫人敬茶,這些天里,青青甚少能在府中見到沈翰。
沈翰在椅子上坐下,回道:“前幾日剛歸,緊要的事情多,眼下,倒是能微微喘口氣了。”
他雖未明說,但青青能聽出來,他是在與她解釋,他并非有意冷落她,而是他著實不得空。
青青沒有計較這個,而是開口問道:“方才大嫂命人送來了好些仆婦,這個,是你讓大嫂安排的吧?”
青青這話一出口,倒是最先勾起了7嗎孫阿婆和靈芝的興趣,兩個立在一旁,巴巴的盯著沈翰。
沈翰回道:“我昨日不過是與大嫂提了一嘴而已,倒是沒成想她這么快就安排好了,也好,你現下生著病,正是需要人手照料的時候。”
青青知曉這是沈翰的一片好心,既然他有心愛護她,那么青青也不想讓他難做。
她道:“其實你不在家的時候,大嫂也提出過要給我派人的,只是我喜歡清凈,所以便回絕了。”
沈翰聞言沒有吱聲,他揮手退下孫阿婆和靈芝,這才對青青道:“我知曉你在府中的難處,只是凡事忍讓過度,反而會讓你處境更加艱難,你是我妻,是這府中名正言順的正頭夫人,該有的排場的體面,你要學著撐起來才是,這樣,別人才不會輕視你。”
自從入侯府這三年來,青青還是頭次聽人說自己是侯府名正言順的正頭夫人,且又是從她心愛的人嘴里說出來的。
青青只覺得心里一暖。
她抬眸看向沈翰,點頭道:“我知曉了。”
她的眼眸澄明而清澈,透著一絲欣喜的光彩。
沈翰微微一笑,又道:“在這樣的高門大戶中,不光是你,其實每個女子都有自己的難處,我希望你能堅強,莫要遇到困難便生出退卻之心。”
“如昨日那樣鬧著要‘和離’的話,今后,可不準再說了。”
他說這一番話的時候,那深邃的眼眸一直停留在青青身上,尤其是最后一句,像是哄著她似的,話里還帶著一點兒寵溺的味道。
青青點了點頭,眼淚又不爭氣的涌了出來。
“怎么又哭了?”沈翰遞過來一方手帕,垂眸問道。
青青接過帕子,輕輕的拭去了淚,語氣里卻還是帶著哭腔,乖順的回道:“這樣的話,我今后再不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