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顧明月在巨大的疼痛中醒來。
醒來后,她感覺到自己躺在床上,空氣里還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男人一直坐在地上,守著她。
聽到她的聲音,立刻爬著轉過身撲向她,驚喜地握住她的手。
“月月,你醒了。”
顧明月眼神迷茫地看著俞炎陽。
昏迷前她似乎也看到他,但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只是他現在的樣子可不怎么好,臉上有血漬,頭發都給沾到一塊了。
眼睛里都是紅血絲,一看就是好久沒睡過覺,胡子也冒出來,像個野人。
整個人潦倒程度,如果不是他這雙眼睛,她都認不出他。
“你終于醒了,嗚嗚……你終于醒了。”
俞炎陽忍不住哭起來,握著她的手將臉埋在她的手里,哭得稀里嘩啦。
“疼……”
顧明月發出聲音。
俞炎陽這才想起來,她手上也有傷。
馬上抬起頭松開她。
“對不起,我弄疼你了。”
“鄒盼呢?”
顧明月低聲詢問。
既然她獲救,鄒盼是不是也獲救了?
也不知道她當時在后面是什么情況?
但是她記得,她從車里爬出來的時候,她還叫過她的名字。
一定沒事吧!
一定沒事的。
絕對不能有事。
可是她問完這句話,看到俞炎陽的眼眸瞬間黯然。
心一沉,又忍著疼痛艱澀地問:“怎么……了?為什么……不回答我?”
“月月……”
俞炎陽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解釋。
他不知道告訴她,她能不能承受?
這時,病房的門開了。
開門的聲音很大。
進來的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女人沉著臉看著他們,氣勢十足,也冷意十足。
“李天驕,你把醫生叫進來給她治療。求你了,只是這樣簡單包扎不行,她的腿骨折,一條手臂也骨折了,身體也不能動,再拖下去她就廢了。”
俞炎陽低聲下氣地懇求女人。
他這么驕傲的人,能讓他這么低聲下氣地求人,一定是被逼的沒辦法了。
而且看熟練度,還不是第一次這么哀求。
李天驕冷冷地說:“俞炎陽,你父親來接你了。我們不為難你,你現在就可以走。但是她的事情,你不準再管了。”
“我不走,她在這里,我哪里都不去。”
俞炎陽一只手緊緊地抓住顧明月的床單,態度堅定地拒絕。
李天驕憤怒地道:“俞炎陽,你們俞家也是高干家庭,怎么就生出來你這么一個是非不分的東西?她是個殺人犯,殺了那么多人,你還守著她干什么?難道要毀了自己才罷休?”
“你不肯幫我們叫醫生,我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不后悔。”
俞炎陽知道,自己再怎么懇求,他們都不會讓醫生過來。
所以,他不求了。
表情倨傲,冷冷地看著她回懟。
“好,既然你不肯跟你父親離開,隨便你。”
李天驕冷哼。
不過很快,她又將目光看向病床上的顧明月,說:“這樣你都不死,真是命大。你知道嗎?兩輛車相撞,三個人死了兩個,就你一個人活著。你真是厲害,又成功害死兩個人。”
“閉嘴,別說了。”
俞炎陽怒喝。
李天驕嘲諷地說:“為什么不說?這么怕她知道?可事實就是這樣,你的傷如果不救治,說不定也會感染而死。”
“滾出去,馬上滾出去。”
俞炎陽從地上爬起來,拖著一條腿驅趕李天驕。
不過,他沒碰到李天驕,就被沖過來的兩個人攔住。
俞炎陽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就算力氣再大,也不是兩個成年正常男人的對手。
雙方廝打了好一會,最終,他還是被兩個男人按在地上。
臉貼在地板上,被迫看著顧明月。
顧明月的脖子因為扭傷不能動,只能一直看一個方向。
“月月,別看,閉上眼睛,閉上。”
俞炎陽一邊奮力地掙扎,一邊嘶聲怒喊。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么狼狽的樣子,哪怕現在的處境不容樂觀,她也不想讓她看到他更狼狽。
“顧明月,你看看。因為你,你最好的姐妹死了,你愛的男人被人踩在腳下。你現在什么感受?是不是很心痛?可是你想想,因為你失去生命的兩個年輕男孩子,因為你一條腿從此廢了的年輕男孩子,他們有的甚至連心痛的機會都沒有。而他們的家人,時時刻刻都在心痛。”
“別說了,別說了。”
俞炎陽嘶吼。
可是李天驕根本不管他,依舊用最惡毒的話詛咒辱罵顧明月。
顧明月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句話都不說。
但是,卻從眼睛里滑落下一滴又一滴的眼淚。
“寶貝,不哭,我沒事,你別哭。”
俞炎陽心疼死了!
他想要拿命去寵的女孩,被人欺負辱罵,他卻無能為力。
從來都沒有痛恨自己這么弱小過,如果他能再年長幾歲,如果他能更有能力,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
“俞炎陽,你真的不肯跟你父親離開?”
李天驕罵累了,終于停下來,又最后一次詢問俞炎陽。
俞炎陽不理她。
他心疼地看著他的女孩。
她在默默地流眼淚。
那些大滴大滴的眼淚,像硫酸一樣燙在他心里,撕扯出一個巨大的洞。
“哼,這是你自己選的路,希望你不會后悔。”
李天驕冷哼一聲,揮手讓人離開。
門再次關上。
這是醫院,卻又不像醫院。
因為除了簡單的包扎,這兩個受傷的人都沒有被好好治療。
顧明月總算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痛了。
對方將她送到醫院,卻不給她好好治療,是要等她自己慢慢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顧明月終于閉上眼睛,最后一滴眼淚滑落,耳邊的床單更濕了!
“我不走,我陪你一起。要死,我也陪你一起。”
俞炎陽從地上爬起來,又爬回到她身邊,聲音哽咽的堅持。
顧明月閉著的眼睛不再睜開。
不肯再跟他說一句話,不肯再看他一眼。
直到第二天,病房的門再次打開。
不過這一次不是被人推開,而是被人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