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既然你把藤條扔下,說明這件事你也已經放下了。從此以后,你們的恩怨兩清。”穆老爺子看到顧明琛把藤條扔在地上,緩緩地開口。
顧明琛眉毛一挑,立刻不悅地看向他。
他只是怕把穆霆年打死,所以才把藤條扔下。
誰說他扔下藤條,就是放下這件事,恩怨兩清?
這些年整個家因為這件事背負的痛苦,和最好朋友也因為這件事受到的牽連,難道就能因為幾鞭子抵消?
“我之前還覺得,穆老是個深明大義有正義感的人,沒想到也是個護短的俗人。”
“孩子,我知道幾鞭子抵消你所受的苦,對你來說不公平。”穆老爺子說。
顧明琛冷哼道:“知道還提議,穆老什么意思?”
“我的身體和我的年齡,都沒多少時間了。”穆老爺子緩緩地說,“我知道你恨我們穆家,我的一條命和他的一條命來抵,不知道夠不夠抹平你心里的恨意?”
“他的命?”顧明琛皺眉。
他沒動手打死穆霆年,難道穆老爺子想親自動手打死?
當然,他要是真想親自動手打死,他肯定不會攔著,只會在旁邊看好戲。
“老大,拿給他看。”穆老爺子說。
穆老大皺眉,雖然不情愿,但還是拿出來冷著臉遞到顧明琛面前。
顧明琛疑惑地接過去,沒想到是一份病例。
還是穆霆年的病例?
看到“惡性腫瘤”幾個字,顧明琛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怎么可能?我為什么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顧明琛看到病歷上的日期,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
可是如果穆霆年真的得病,他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聽到。像他這樣的人,即便生病會被隱瞞,但也一定會請很多知名專家會診,如果有心,一定會打聽到只言片語。
“因為老三確診后,就沒有治療,只是喝一些中藥止痛。”穆老大沉著臉解釋。
“為什么?”顧明琛問。
穆老爺子說:“孩子,這就是我今天叫你來的目的。之所以厚著老臉跟你說,希望你再給我們一段時間,我們兩條命陪你,也是這個原因。他的確得病了,而且是很嚴重的病。剛檢查出來的時候就很嚴重了,如果那時候他肯治療,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是他偏偏選擇隱瞞,誰也沒告訴,三個月了,現在病情惡化,他又堅持不肯治療,你應該知道,不治療的后果是必死無疑。我跟醫生談過,也就是這段時間的事,他就要死了。俗話說一死一了百了,再多的恨是不是也應該放下?”
“他為什么不肯治療?”顧明琛不理解。
不存在支付不起醫療費的問題,也不存在約不到好專家的問題。
沒有人想死,更何況是他這樣的人。
所以他想不通,他為什么不肯治療?
“還不是因為你母親。”穆老大氣憤地說,“老三答應她,絕對不會治療,這才耽誤了自己的病情。”
“大哥,不關文君的事,是我自己的決定,跟她無關。”穆霆年虛弱地替文君凝辯解。
穆老大生氣地說:“你都這樣了,還護著她。你這輩子因為她,算是徹底毀了。”
“我不后悔,”穆霆年苦笑,他又慢慢地將目光轉向顧明琛,說,“你很聰明,和你母親一樣聰明。我一開始以為,你想利用知然只是為了跟你母親見一面。卻沒有想到,你最終的目的是接近穆家,讓穆家通過你調查到我做的那些事。雖然……被你算計了,但我還是很高興。你這么聰明,肯定能保護你母親和貝貝。不管我對你做過什么,但是你母親和貝貝是無辜的,我死后,請你好好照顧她們。”
“可是你說,當年是我母親主動跟你離開,拋棄了我。”顧明琛冷冷地說。
穆霆年搖頭說:“我騙你的,只是不想讓你怨恨我,更容易接納我。當年的情況,就是你父親說的那樣。你母親也的確不記得以前的事,直到兩年前她才回想起一切。”
顧明琛想起穆貝貝說過,從兩年前開始,母親就變了。
以前對她也是很好,很溫柔的,可是兩年前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就變得冷漠,不再怎么愿意跟他們說話。
“她其實是想離開我的,”穆霆年難過地說,“我們夫妻那么多年,我對她那么好,可是她記憶恢復后還是想離開我。要不是正好遇到貝貝生病,她沒辦法走開,早就已經離開了。后來貝貝的病好了,她又想離開,我們經常爭吵,再后來我生病了。我懇求她不要離開,我死了,貝貝就是一個人了。她這才留下來,打算等我死后帶貝貝一起離開。”
“這么狠心的女人,真不知道你喜歡她什么。”穆老大又心疼又生氣,恨鐵不成鋼地罵。
穆霆年苦笑說:“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就是覺得別人都沒有她好。哪怕是苦果,也是結果。”
顧明琛:“……”
“她為什么不肯見我,還要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
“我也不清楚,她什么都不跟我說,她有她的主意。”穆霆年搖頭說。
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本來就身體不好,靠止疼藥支撐著。現在又被顧明琛抽了幾藤條,破敗的身體怎么可能承受得住?
說完這句話后,就兩眼一黑暈過去。
“老三?老三?”
穆老大著急地叫了他幾聲,看他沒有反應,連忙懇求地看向父親。
穆老爺子緩緩地說道:“叫醫生過來給他看病。”
“我來吧!”
穆老大想扶起穆霆年,顧明琛連忙走過去,幫他一起把穆霆年扶起來。
“你會這么好心?”穆老大看著顧明琛主動幫忙,疑惑地問。
顧明琛說:“我當然不會這么好心,我只是想跟醫生碰個面,了解清楚他的情況,是不是像你們說的那樣。”
穆老大氣得臉色發青。
他這個年紀走到這個位置,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像顧明琛這樣對他不尊敬的年輕人了。
正要發火。
穆老爺子說:“讓他問,人家孩子做事謹慎又有什么錯?要是我,我也不會輕易相信敵人的話。”
“是,父親。”穆老大憋屈地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