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泉水村,天已經有點擦黑了,她先回屋洗漱了下,才拎著十個包子去敲謝圓圓的房門。
當謝圓圓打開門后,就看到了整個屋,都快邁不開步了,地上擺滿了東西。
“你爸這是把謝家給你搬來了?”安以南打趣笑道,看那地上的麥乳精就足足五罐,還有罐頭、奶粉、和一包包油紙包的東西。
更夸張的是,居然還有個大鐵鍋……
謝圓圓從大包后面抬頭,一臉哭相,“老謝估計對我的飯量有所誤會。”
地上還有米面和油……
果然,沉重的父愛呀。
“你的包裹在那,我今天就不過去吃了。”謝圓圓胖胖的小手指了一個方向。
安以南笑了笑,一手拎一個包裹走出了門。
也終于明白謝圓圓單純性子的來源,有著濃厚的愛,孩子自然單純一些,所有的傷害都隔離在外了。
走回屋后,“北北,把包子給張謙哥哥送去。”
“好。”北北拿著布袋,去了一進院子。
她先把信打開,第一封信上面的字蒼勁有力,帶著一股鋒利感。
最開頭沒有稱呼,只寫了“見字如晤”四個字,而下面簡單做了自我介紹,很明顯能看出強拼出一些生活瑣事,充著字數。
陳訓,是干爹干娘的小兒子,在信的里面還有一張匯票,匯票上面是八十元,信中寫了是見面禮。
而那個小包裹,也是來自陳訓,里面有一件軍大衣,還有一個軍用水壺。
把這些放在一邊,又拿出第二封信,看到熟悉的字,安以南知道,這是干娘所書。
寫了假外家的處罰,還有問自己是否適應,有什么需要的東西,更是仔細的告訴自己,見人要隔心,不要太過相信別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家里商量,還有一張匯款單,里面是十元,這是房子的租金,房子租給了縣革委會,就算假外家那些人出去了,也不敢去房子鬧。
大大的包裹,是一套冬天的棉褥棉被,也不知道干爹和干娘兩人,是如何湊的棉花,棉被十分實誠,估計有七斤重了。
“姐,吃飯。”北北把飯熱了,中午剩下的菜,還有肉包子。
安以南把所有信放在一邊,和安向北走去了外廚房,“北北今天都做什么了?”
安向北揚起小臉,“今天我和虎子小石頭去打牛草了,賺了兩個工分,下午我給他們講小人書,他們可喜歡聽我講故事了。”
這幾天,北北的臉上有了點肉肉,小臉雖然黑了一些,卻有了笑意。
“姐姐又買了幾本,一會給你。”
“北北,你想去上學嗎?”
安以南問了問小向北,雖然村里的教育水平比不得城市,但自己也能輔導輔導,而且她發現小向北學什么都很快,腦子非常靈活。
“我可以嗎?”小向北抬頭,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帶著期望,他不想和姐姐提,他怕姐姐為難,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可以有住的地方,每天都可以吃飽飯。
但,他很喜歡學習,他想學更多的知識。
安以南鼻子一酸,北北年紀這么小,卻如此小心翼翼,“當然可以。”
“北北,做你想做的事情,姐姐一直都在。”
安以南揉了揉北北柔軟的頭發,臉上帶著笑,眼中卻帶著酸澀的濕潤,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呀,天真爛漫的年紀,如此謹慎。
安向北眼睛中露出璀璨的執著,他窮盡一生,也不會忘記那個夜晚。
“姐,我想去上學,很想很想。”
安以南點了點頭,“好,明年開春,姐送你去上學。”
“好耶!”只有這個時候的安向北,才像一個孩子。
當天夜里,安以南拿了一包雞蛋糕,去了大隊長家。
她先敲了敲院門,陳嬸聽到后,拍了虎子一下,“你天仙姐姐來了。”
在這泉水村里,村民一進門,大嗓門一喊,啥時候會敲門呀。
知青那邊來的就少了,也就南南經常來,現在聽到敲門聲,就知道來人是誰。
虎子先跑出屋,“天仙姐姐,真的是你。”
安以南走進院子,笑著問虎子,“吃飯了嗎?”
“吃了吃了,今天我奶給我煮了一個雞蛋,可好吃了。”虎子高興極了,平時別說雞蛋了,就連個雞蛋皮都看不到。
兩個人聊著天,就進了屋。
“南南,坐炕上來。”陳嬸子在煤油燈下縫著衣服。
安以南入鄉隨俗,盤腿坐在了炕上,“李嬸,我想打聽個事兒。”
“啥事兒?你直接說。”陳嬸放下手上的衣服。
“明年開春,我想讓北北去讀書,需要辦什么手續?”
陳嬸一拍手,“嗨,我還當什么事兒呢!”
“明年開春虎子也去學校,讓我家你叔開個證明和介紹信就行。”
陳嬸想了想,小聲說道,“知青辦那邊有信兒,向北和村里孩子一樣,就是沒有口糧。”
安以南這才放下心來,她是以知青身份下鄉,戶口已經遷到了泉水村,北北的戶口卻在城里,也有城里的口糧,她走之前把糧本給了干娘。
這次來就是怕戶口的原因,讓北北不容易上學,沒想到事情這么容易。
“那還得麻煩叔給開證明,明年北北和虎子一起去。”安以南客氣道。
陳嬸就喜歡聽安知青說話,說話好聽,給她辦事心里都敞亮。
安以南想起下午的事情,又問了問,“陳嬸,劉大娘您知道嗎?”
陳嬸笑容凝固了下,嘆了一口氣,“劉大娘是個可憐人,夫妻倆就生了一個兒子,高中畢業說什么都要去當兵。”
“以前幾年都好好的,去年縣革委會和部隊來人,說是執行任務犧牲了,老劉本就病得下不來炕,聽到這個消息,也沒活過三天就沒了。”
“從那以后,劉大娘很少出院子,只有搶收的時候,才會出來賺工分,平時就窩在院子里,見到誰也不說話,村里人也不去那邊。”
安以南聽到這,也大概知道劉大娘幫自己的原因。
“劉大娘住哪里?”安以南問道。
不管怎么樣,劉大娘都幫了自己,這份幫助她記在心,將來能伸手的時候,自然會幫一把。
“從村里的道往西走,最后一戶就是了,你怎么問起劉大娘了?”村里沒人討論劉大娘,按理說知青那邊更沒人知道。
安以南把今天的事情說了說,多余的話一句沒說。
“那二狗子你可躲著點,盧家的更是個潑皮,你一個姑娘家的還是要注意著點。”陳嬸子囑咐了兩句,多了她也沒法說。
“我曉得,北北上學的事兒安置了,我這也放心了,那我先回了。”安以南笑著點了點頭,抬腿就下炕走了。
送走安以南,陳嬸進屋后,才發現柜上還有東西,一拍大腿,“嗨,這個南南,太外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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