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的黑毛猴子直直地撲了出來。
它伸出尖銳的爪子,白火迅速反應過來,整個人往后一跳,然后連指捏著符咒,朝面前的黑毛猴子扔去。
蘇青魚也將手中的紅色飲料通通潑向那只黑毛猴子。
兩人通力合作。
然而,符咒和紅色飲料穿過黑毛猴子的身體,全部落到后面致虛散人的身上,致虛散人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然后渾身冒起了黑煙。
“師父!”白火想要過去看一下情況。
蘇青魚迅速制止。
“別過去,那玩意兒已經不是你的師父了。”
白火停下了腳步。
“徒兒……離開這里……咔咔咔……留下……永遠地留下來……”黃符和紅色飲料讓致虛散人的理智短暫的回來,他渾身的黑毛抖落下來,又重新生長。
白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致虛散人在黑暗中痛苦的掙扎。
他將黃符貼在剛剛飛出黑毛猴子的鏡子上。
致虛散人用長滿黑毛的手去撕那黃符。
“咔咔咔……”
“吾會幫你。”白火看見桌上有一個瓷碗,將碗在地上摔碎,然后撿起碎瓷片,“師父,吾不會讓你變成你最不想成為的樣子。”
而那只從鏡子里飛出來的黑毛猴子,眼看著就要朝蘇青魚的方向撲過來。
“無心,幫我。”蘇青魚下達命令。
她手中的紅色飲料已經全部用完,現在只能手握著白骨匕首,準備直面這一場惡戰。
無心用白骨手持黑色長劍,擋在蘇青魚的面前。
就在黑毛猴子撲過來的一瞬間,它臉上竟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然后調轉方向,撲向瓔珞。
“嗯?”蘇青魚已做出準備還擊的姿態,然而她不是被攻擊的對象。
瓔珞可是詭異。
這該死的東西不攻擊人類,竟然轉而攻擊詭異。
瓔珞也不是吃素的。
她揮舞起帶刺的荊棘,這些荊棘可以觸碰到那只黑毛猴子。
然而黑毛猴子似乎是感覺不到痛苦。
它任由荊棘穿透自己的身體,然后伸出尖銳的利爪,從瓔珞的肚子里,掏出老猴神的尸體。
“老猴神的尸體不能有任何閃失!無心,去幫瓔珞。”
蘇青魚用的是命令的口吻,然而無心有一瞬間的遲疑。
“我離開,主人防備空缺。”
“這是命令,快去!一定要保護好老猴神的尸體。”致虛散人雖然只告訴了白火通關規則和老猴神的尸體有關,但蘇青魚憑自己就可以判斷出,這個尸體非常重要,不能被毀。
于是,無心從身后斬向那只黑毛猴子。
黑毛猴子扯下老猴身尸體上那朵白色的花。
然后,長劍斬斷了它的頭顱。
頭顱滾落在地上,猩紅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掉落在地上的花兒,倒下的身體部分似乎還想將花朵毀滅。
瓔珞一藤條抽在地上的頭顱,然后頭顱變成一團黑灰。
白火看向這邊,然后目光落在地上未綻放的白色花骨朵上。
“不好,通關規則就在花里。”
“啥?”蘇青魚有些頭疼。
白火言簡意賅:“師父剛剛告訴我的。”
“草!”(一種植物)
蘇青魚趕緊把地上的那個花骨朵撿起來,按照之前瓔珞的估算,這朵花需要三天的時間綻放,現在整個花苞被揪下來,他們拿不到通關規則了。
“致虛散人這里你能自己解決嗎?”蘇青魚一只手捧著白色的花骨朵,看向白火,另一只手轉動著白骨匕首,“下不了手的話,我可以幫你。”
“吾自己動手。”
“我以為你不會殺人。”
“吾所面對的,已經不是人類。”白火過于的清醒理智,對自己也過于的殘忍。
他本可以請求幫助,但他一定要求自己面對。
“那你快點。”蘇青魚看了一眼手里的花骨朵兒,語氣有些無奈,“若是沒有辦法補救通關規則,我們兩個估計會折在這里。
真好,說不定咱們的下半生都需要在這座山里和一群猴子們蹦恰恰。”
蘇青魚走出房間。
白火手里拿著碎瓷片,此片鋒利的棱角也割破了他的手掌心皮膚。
鮮血溢出來。
致虛散人正在完成最后的蛻變。
“徒兒,我的徒兒,我們有十幾年相伴在一起的時光,我們是師徒,也是父子,為師希望你留下來……咔咔咔……永遠的留在為師的身邊,讓我們回到過去的時光,不好嗎?
不要去管外面的世界,不要去管什么啟明星集團……咔咔咔……和為師在一起,融入在這山林之中,和大山融為一體……咔咔咔……完成蛻變,完成進化,從此之后,不再有猶豫,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愧疚……快把鏡子上的封印打開,讓我出來……咔咔咔……”
“師父,永別了。”
他沒有多余的廢話。
就連告別,也是那么的簡單純粹。
白火用碎瓷片,劃破了致虛散人的喉嚨。
動作迅速,不帶一絲遲疑。
那瓷片握在手心時,過于的鋒利。
用來殺人,棱角又太鈍。
瓷片活生生地將皮肉也拉扯下來。
每一寸阻力,都在考驗著白火的意志力。
致虛散人開始痛苦地指責白火,他的氣管幾乎被扯了出來,卻仍然能夠發出聲音。
“逆徒!你竟然真的敢殺我!大逆不道,簡直大逆不道!我將你養育成人,你卻撕開了我的喉嚨……你與野獸有何區別?
咔咔咔……你殺了我,這殺業將永生永世跟隨著你……咔咔咔……這一幕將永遠刻印在你的腦海之中,連同著我對你的詛咒,讓你不得安息!”
白火低聲說了句:“吾的師父才不會對我說這些話。”
說完,他將貼著黃符的鏡子摔在地上,然后一腳踏上去,鏡子變得粉碎。
致虛散人原本還支撐著的身體仿佛被掏空。
里面的黑氣涌向天花板,然后沖向四周。
房間里沒有任何一面完整的鏡子。
黑氣無所依托。
掙扎了片刻,便不甘心地散去。
而致虛散人已經斷氣,他就像是枯死的樹木,干癟地倒在地上。
白火收拾好致虛散人破碎的尸體,將他抱出黑暗的房間。
他低著頭,額前白色的碎發遮擋住他的眼睛。
明明沒有任何表情。
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