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凌厲的看了柳氏一眼,又溫和可親的看著向氏道:“老身雖久居內宅,但也聽說喬公子是京都里不可多得的好兒郎,哪家的姑娘有幸和喬公子結親都是良配。”
“只是我家大丫頭,小時候養在我身邊幾年,老身最是疼愛她,就想在身邊多陪陪我這老太婆。”太夫人還是原先的說辭。
向氏一聽太夫人的意思,就知道這趟無功而返,遂又寒暄了幾句,告辭離開。
做了許久花瓶的二夫人張氏和小邵氏有眼力勁地各自告退,屋內就剩下太夫人和柳氏。
“你去給喬家送信,也不跟婆母打聲招呼,是我這些年放權給你,把你的心養大了?”太夫人嚴厲的對柳氏說道。
柳氏趕緊起身跪在太夫人跟前,“母親恕罪,兒媳只是疼愛女兒,想給萱兒定門好親事。”
“好親事?是你自認為的好親事吧。”太夫人直接揭開柳氏的面皮,不再給她留面子。
“我們榮國公府一直是保皇派,不參與其他黨爭,盡忠的是凌國的天子。后宮,太后及其侄女蔡貴妃與皇后秦氏只是維持表面平和;
朝中,皇后所出的太子與蔡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分庭抗禮,皆進入朝堂聽政;
朝外,蔡氏、秦氏兩家外戚也是斗得難解難分。
你是為女兒好,看中的是國公府的門第,太后侄女做婆母,卻是要把自己的女兒推進是非窩里自生自滅!”
太夫人越說越壓不住胸口的火氣,忙喝了幾口涼茶,壓了壓。
“單說喬振聲這個兒郎是不錯,喬家與我們家也是門當戶對,但京都權貴之家結親不僅看門第,還得看派系。”
看著跪在腳下仍然神情發愣的柳氏,多說無用,太夫人有些一言難盡。“罷了,你以后做什么決定前知會我或者老大一聲,別再自作主張。”
“我累了,你回去吧。”
從松鶴院回到正院的一路,柳氏是被申媽媽和大丫鬟迎春給攙扶著回來的。
太夫人并沒有懲罰她,也只是自己請罪跪了片刻,加之太夫人的話戳到了柳氏的痛腳,精神備受打擊,身體無力支撐。
松鶴院里,柳氏走后,姚媽媽趕緊服侍太夫人服了一顆養身丸,勸慰她氣大傷身。
當初太夫人之所以挑選柳氏做長子媳,也是想讓底蘊不足的榮國公府能夠受到書香世家的熏陶。
柳氏出身、樣貌、才情都出色,掌家理事也是恩威并施,賞罰分明,就是這眼界心性,數十年沒有多大長進。
因為唐文柏,兒子自覺對柳氏有愧,見柳氏操持國公府內宅事務勞累,也不愿把朝堂之事再說與她知曉,怕她擔驚受怕。
自古至今,歷來前朝、后宮、內宅的大小事務都是與身居高位者有著或多或少的關聯。
柳氏是榮國公夫人,主持國公府內宅事務,她的言行都代表的是榮國公府。
她這樣自以為是的性子,再助長下去,倘若自己百年之后,兒子和孫子顧忌她妻子和母親的身份,怕是難以應對,必須找個厲害的長孫媳婦管家才行。
“小姐,下午禮部尚書向夫人來府里了,幾位夫人陪太夫人在松鶴院見客。”知春輕聲向唐冰萱回報。
唐冰萱用手支著頭側臥在塌上,注意力都在手里的話本子上,“來拜訪一下祖母,有什么稀奇。”
小姐最近越來越不愛管事,連國公夫人讓小姐管的針線房,都是管事媽媽每三日來請示。
每日里給太夫人請安,吃完早膳回來就躺著,要么看話本要么困覺。
奈何不了沒有追求的小姐,使得身邊的大丫鬟們,各個都恨不得千里眼順風耳,唯恐府里有什么消息落后他人。
“奴婢跟太夫人院里的季晴姐姐平日里有點交情,方才季晴姐姐找奴婢說話,今日向夫人是替成國公府大公子來向小姐提親的。”
知春以為季晴是因為兩人交好,才來送信,孰不知,這是太夫人知會姚媽媽命季晴來給唐冰萱送信罷了。
“哦?太夫人怎么說?”唐冰萱起身盤腿端坐。
“太夫人說想多留您在家一段日子。”
看來太夫人是不愿意自己嫁去成國公府的,唐冰萱心里有些感動。
母親雖疼愛自己,但最看重大哥,自己嫁得好,不僅面上有光,也會給大哥助力。
二皇子自15歲后,與太子一同上朝聽政,后宮、朝中兩派斗得是如火如荼。
明面上成國公府喬家保持中立,但成國公夫人畢竟是蔡氏女,說私底下和蔡家沒有勾連,估計誰也不信。
當時選擇喬家,一是喬振聲本人不錯;二是成國公府主子少事少;三是成全母親心意。
自己的性子即使在喬家不受重視,也不會太難過。
倘若太子順利登基,喬家最終受牽連,榮國公府也能讓女兒和離歸家。
“還有什么事?”如果只是這件事,也不值得太夫人的大丫鬟親自過來送信了。
“向夫人走后,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回了自己院子。太夫人和夫人單獨說了一會兒話沒過多久,夫人被人攙扶著回去正院。”
祖母雖然多年不當家,但畢竟是大長公主的女兒,只要釋放威嚴敲打人,一般人很難挺住,何況多年被父親保護在羽翼下的母親。
看來喬家請尚書夫人上門提親,是母親背著祖母和父親做的。
“知道了。”唐冰萱抿嘴苦笑。
今日兵部事務不多,榮國公回來的比往日早,回正院換了便服,準備帶柳氏一道去給太夫人請安用膳。
“國公爺,夫人今日見客回來,有些疲累,已經歇下了。”申媽媽向榮國公道明緣由,給自家夫人至少緩沖一晚上的時間。
榮國公問了申媽媽,知道柳氏沒有大礙,歇一晚就好,也不多說,直接去了松鶴院。
榮國公來到松鶴院,就見母親邵氏靠坐在床上,姚媽媽端著藥碗側坐在床沿,用湯匙喂邵氏喝藥。
“母親,您怎么了,病了么?”榮國公焦急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