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厲火力全開,沖著文帝瘋狂輸出。
他突然有些感慨。
不用唯唯諾諾的跟文帝說話,不用裝出恭順的模樣,竟然這么舒服。
原來,自己也可以放肆的!
他這不是放肆!
他只是在做自己!
做戲也好,發泄也罷!
這些問題,確確實實都是他埋藏在心底的問題。
在猜到文帝要動他的太子之位的時候,他無數次的問過自己這些問題。
但這些問題,終究沒有任何答案。
或許,在他這里,根本不會有答案。
真正的答案,只有問眼前這位皇帝!
面對火力全開的云厲,文帝并沒有生氣,只是面色平靜的反問:“你真覺得你六弟的治國之才不如你?”
“他當然不如我!”
云厲剛要繼續說,又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咳嗽了,趕緊捂住胸口咳嗽幾聲,露出一副虛弱的模樣。
然而,云厲的表演顯然是多余的。
現在的文帝,根本沒注意這些東西。
看著至今都還不服的云厲,文帝不禁反問:“你派去朔北的人,難道沒給你朔北是什么樣子?他們難道沒告訴你,朔北百姓,是如何安居樂業的?”
“安居樂業?”
云厲臉上寫滿不屑:“若沒有我給他的錢糧,朔北的百姓還能安居樂業?要不是你一次次的幫他,朔北早就民不聊生了!”
窮兵黷武!
云錚只會窮兵黷武!
朔北沒有民不聊生,不是他云錚的功勞!
而是自己的功勞!
若沒有文帝的幫助,云錚別說開疆拓土了,他當初強奪北府軍的軍權后,朔北會不會因為缺少錢糧而內亂都是未知數!
云錚所有的功績,都是靠著他和朝廷的幫助才有的!
就算他這個太子沒有開疆拓土,沒有上陣殺敵,后世的史書上,也應該記下他為云錚開僵拓圖所做的貢獻。
“你這話,對了一半!”
文帝倒是沒有全盤否定云厲的說法,正色道:“若沒有你和朕的幫助,朔北確實不會有今日的局面,但還不至于民不聊生!你于朝廷,確實有功,但也沒你想的那么大。”
時至今日,文帝依然不否認云厲的功勞。
云厲治國的表現,他也都看在眼里。
“是啊!”
云厲點頭嗤笑:“最大的功勞,不是你這個皇帝的嗎?你在幕后掌控一切,所有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可憐我還天真的以為你真的會傳位于我,被你騙得團團轉!”
文帝輕輕搖頭:“朕確實想過傳位于你!可是,朕清楚的知道,朕不能傳位于你!”
“為什么?”
云厲不甘反問。
文帝面色嚴肅,擲地有聲:“朕若傳位于你,大乾必然陷入內亂,還有你那些兄弟,必然命喪你手!”
“就因為這?”
云厲咬牙低吼。
“這難道還不夠嗎?”
文帝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起來:“無論是站在皇帝的位置,還是站在一個父親的位置,朕都不能傳位于你!”
“是么?”
云厲慘然的哼笑兩聲,又直勾勾的盯著文帝:“那你就敢肯定,老六登基以后,不會殺光你的兒子?”
他承認,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但老六就是好東西?
文帝現在看到的,只是老六偽善的一面。
等那狗東西坐穩皇位了,就會對他們這些兄弟大肆舉起屠刀。
到時候,他們都會給文帝陪葬!
聽著云厲的話,文帝不禁搖頭苦笑:“可能你還不知道,老六根本沒想過當皇帝!”
“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沒人招惹他,可以讓他盡情的縱情聲色犬馬!”
“是朕非要逼他來當這個皇帝!”
什么?
云厲難以置信的看著文帝。
老六根本沒想過當皇帝?
這世間,還有人不想當皇帝?
騙人的!
他肯定是在騙自己!
然而,云厲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必要騙自己嗎?
“哈……哈哈……”
云厲突然毫無征兆的笑起來。
但他笑著笑著,眼淚就不夠控制的流下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悲啊!
自己拼了命的想坐上皇位,但最終卻變成了亂臣賊子。
那個賤種根本沒想過當皇帝,父皇卻要逼著他來當皇帝。
人生最大的諷刺,莫過于此!
“咳咳……”
笑著笑著,云錚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沒咳幾下,便再次咳出一口鮮血。
文帝看在眼里,馬上吩咐穆順:“傳太醫!”
“別假惺惺了!”
云厲抬起頭來,滿臉凄涼地看著文帝:“你要賜毒酒也好,要賜三尺白綾也罷,我都受著!你已經殺了央金了,再把太子府的所有人殺光,又有何不可?”
文帝身體一顫,咬牙道:“朕沒有命人殺央金!”
“對,你沒殺,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
云厲嘲諷:“你這個皇帝,怎么會干這種事呢?就像靜妃一樣,你是皇帝,是圣人,你怎么可能會殺她呢?她分明是畏罪自盡的啊!”
云厲臉上滿是嘲諷的笑容。
現在,怎么往文帝身上捅刀子更痛,那就怎么來。
他越是無所顧忌,文帝越是會認為他已經放棄反抗了。
既能往文帝心中捅刀子,又能達到自己的目的,何樂而不為呢?
果然,當云厲提到靜妃的時候,文帝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啊……”
穆順趕緊上前替文帝順氣,又沖殿外大喊:“太醫,快傳太醫!”
文帝無力的揮揮手,咬牙低吼:“讓他滾!”
“不用你叫!”
云厲很滿意自己的成果,捂著自己的胸口,緩緩往外走去。
剛走出幾步,云厲又突然站定。
“父親!兒子最后叫你一聲父親!”
云厲深吸一口氣,聲音悲涼:“此間再無父子,黃泉亦不相見!”
說罷,云厲這才腳步輕浮的往外走去。
似乎,隨時都要摔倒一般。
看著云厲離去的背影,文帝緩緩閉上眼睛。
兩行濁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離開文帝的寢宮,云厲立即將嘴里那東西給弄出來。
那是小血包的殘留。
其中的一個,已經被他不小心咽下去了。
回到太子府,云厲立即吩咐府里的人在府上掛上白布等治喪的東西,還命人給多搬些棺材來,給他的妃子和兒女,每人準備一口棺材。
仿佛,他已經徹底放棄了反抗,就等著文帝下旨將他賜死……